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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武俠]颠覆笑傲江湖(全本)-20
第七卷 大闹恒山 第79章 还俗
白云庵静室之中,恒山三定沉默无语,过了好半晌定静师太才赞道:“吴天行武学修为深不可测,不知是何人教出这样的佳弟子。”
定闲师太颔首道:“这人竟将人人敝箒自珍的武功绝学如此轻易示人,胸襟坦荡,气度非凡,对我恒山一派实是莫大的功德啊!”
定逸师太摇头一叹,向室外扬声叫道:“来人,将仪琳带来见我!”
仍是静室之中恒山三定盘膝而坐,仍是仪琳跪在三人对面洗耳恭听,但是三人说的话可是与上次劝仪琳到见性峰顶修行大不相同了,虽仍是满口的佛谒智理,可那话儿说出来……唉!难怪最牛的就是佛祖,讲经能讲得天花乱坠。
定静师太和霭地对仪琳道:“仪琳,掌门和我、还有你的师父商议了一下,既然你尘缘未了,情根未尽,与其强要你留在庵中为尼,不如让你还俗下山”。
仪琳瞧了沉着脸的定逸一眼,惶惑地道:“师父……”。
定静又笑道:“你不必担心你师父,还了俗,你仍是我恒山派的俗家弟子,想在你师父面前一尽孝道还不容易么?学佛就是在学做人而已。出世是学佛,入世也是学佛,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只要你心中有佛,还了俗也是一样可以修行的”。
定闲师太道:“善哉,善哉,佛不渡无缘的人,不要浪费你的生命在你一定会后悔的地方上,去吧,我想,你的吴大哥,应该就在庵外等你!”
定静看了定逸一眼,轻声道:“师妹,仪琳这孩子最听你的话,如果你不开口,仪琳是不会还俗的”。
定逸听了神色缓和了一些,不舍地看了仪琳一眼,叹道:“唉,我本属意你将来继承我的衣钵……,罢了,信佛、学佛,不是为自己,乃是为一切苦海中的众生,这一切总是你前生的因果吧,仪琳,师父今日允了你还俗,你……还是师父的好弟子!”,说到后来,这老尼也不免动了感情,语气有些哽咽。
仪琳抬起头来,双目垂泪道:“师父……”
定逸摆了摆手,打断了她的话,向候在门外的秦绢道:“拿进来吧!”随定静下山的俗家弟子秦绢喜孜孜地捧着自已的一套衣服走了进来,向仪琳微微笑道:“仪琳师姐,恭喜你!”
仪琳茫然地看向定逸,定逸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对秦绢道:“带你师姐下去换了衣服,再来见过掌门吧”。仪琳依言随秦绢下去换了衣裳,秦绢望着她的样子不禁赞叹道:“师姐,你真的好漂亮,只是换了一身俗家衣裳,就漂亮得天仙一般,难怪那位吴掌门为了你大动干戈,听说已经吵得江湖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仪琳一朝换下缁衣,竟有一种空空落落的感觉,她脱下的不止是一件僧衣,还有她曾经执着追求的信念,她曾以为一生都不会变的生活,这时听了秦绢的话,不禁有些茫然地道:“师妹,我真的漂亮吗?可我觉得自已又瘦又弱,一点都不好看啊”。
秦绢抿嘴儿笑道:“师姐,真的好漂亮啊,呵呵,男人就喜欢你这样的女孩子呀,弱得象柳枝儿一般,嫩得象葱白儿一样,瞧你现在的模样,哎呀,那位吴掌门瞧了还不一口把你吞下肚去!”
仪琳听了秦绢这番话晕生双颊,忍不住轻轻啐了一口,那种娇羞之态就连同为女人的秦绢,都不禁为之一呆。她此刻换下了缁衣僧袍,就仿佛脱下了一层拘束,整个人都轻松起来,不经意间已露出少女的羞态。
恒山三定看着仪琳微带忸怩地踏进房来,都不由眼前一亮,唉,以前怎么没有发现,仪琳是这样美丽的少女呢,把她留在尼庵之中直至终老,那简直是佛门的罪过呀,我的阿弥陀佛!
******************
吴天德在白云庵外一露面,那些武林中人便拥上来看热闹,加上当地的百姓,郑绍祖的游兵散勇,熙熙攘攘热闹非凡。
吴天德独自一人立在紧闭的庵门前,他自信先搞得恒山三定焦头烂额,又送上这样三封信,恩威并施之下,恒山三定必定会放仪琳还俗,是以成竹在胸,神色从容。
蓝娃儿望着他的背影无比钦佩地对田伯光道:“先生不但武功高超,而且心计智谋超人一等,我虽不知先生为什么送进去三封信,但我想一定和诸葛亮的三个锦囊一样,逢凶化吉、无所不能。”
田伯光酸溜溜地道:“如果吴老大的三封信真的那么管用,那他就有三个老婆了,唉!后宫佳丽三千人,铁棒磨成锈花针呐!”。
蓝娃儿眼珠子转了转,好奇地问道:“有三个老婆也不算多呀,真主也允许男人娶四个老婆,先生本事那么大,才三个老婆也不多嘛。还有,为什么你那么笨,要拿铁棒去磨锈花针?找根细铁丝去磨不是快多了,要是等铁棒磨成锈花针,你还不得七老八十了?”
田伯光瞪了她一眼,嘟嘟囔囔地道:“小女孩儿不懂不要乱问,唉,当初真不该教给他房中术,教会了徒弟,饿死师父呀”。
蓝娃儿听了忽然向他媚然一笑,她容颜虽娇俏天真,可是这一笑就连田伯光这种花丛老手都不禁心旌摇动,险些不克自持,吓得他骇然退了一步,惊讶地道:“媚术?你懂得媚术?”
蓝娃儿眼波流动,脸上带着迷死人的笑意道:“还说不说我是不懂事的小女孩儿了,哼,我懂得可不比你少,有句话叫真人不露相,懂么?你在吃吴老大的醋,是不是?”
田伯光脸色一变,道:“你……你胡说甚么,吴老大讨老婆,我吃的甚么醋?”,蓝娃儿眯着一双俏眼,向他微笑道:“因为你喜欢了先生的大夫人,是不是?”
田伯光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后退了一步,颤声道:“你胡说什么,这话要是传到吴老大的耳朵里,岂不令他误会?”。
蓝娃儿晒然一笑,嘴角微微上翘,悠悠地道:“你以为没有人看得出来?瞧你望着人家时的目光,恨不得和口水吞下肚去,旁观者清呀。”
田伯光又惊又怕,深埋心底的秘密一下子被人揭发了出来,简直就象被扒光了衣裳展示在众人面前,他不由自主地望向吴天德:“我真的这么明显么?那他有没有发现我的心事?”
田伯光正失魂落魄,不知所措之时,忽然人群中有人低低地喧了一声佛号,这人声音虽不高,却是人人为之一震,不由自主地闪开一条道路来。吴天德听见这声佛号,也是心中一动,霍然转身望向人群,只见人群分开,有一僧一道并肩微笑而来,大袖舒卷,如踏行云,身姿端地美妙非常。
吴天德手按刀柄,瞧着这一僧一道,心中暗凛:这两人身法不俗,那方面白须,目光如炯的大和尚方才一声佛号,显然武功极高。这道人行走之间,看似再正常不过,可是那与常人些微的不同之处,看在吴天德这位道家绝顶气功传人的眼中却是大有古怪。
这道人双臂姿势看似寻常,但他‘左手抱日月,右手揽乾坤’,这种道家独门的上乘练功手法吴天德在太乙混元神功中也曾学过,只是直至近来内功进入先天境界,才可运用自如。
用这种手法,行步之间也可修练内功,是极上乘的玄奥武学。这一僧一道是什么人,竟然有这样高明的武功?吴天德正猜疑间,那一僧一道已行至他面前,围观人群中也有些精明的武林人物看出这一僧一道来意不善,知道要有好戏上演,都兴奋起来。
吴天德瞧着面前这一僧一道,微笑躬身道:“两位前辈内功精湛,叫人好生佩服,晚辈华山剑宗吴天德,不知两位前辈是?”
那面目清矍的老道上下瞧了吴天德几眼,微怒道:“你就是华山剑宗掌门吴天德?嗯……你说我内功精湛,那就是说我剑法不如你了?那么贫道倒要领教领教了”。
吴天德微微一笑,向后退了一步,道:“如果前辈非要指教一下晚辈,那么便请招吧!”,老道奇道:“你这小子如此自信?难道真的认定贫道剑法不如你么?”,吴天德呵呵笑道:“前辈分明为晚辈而来,若是再假意推托,岂不让前辈失望?”
道人眼中露出一丝赞赏之意,心想:莫大所说不差,这小子的确有些与众不同,他心中想着,口中却道:“你这小子有什么德行要老道千里迢迢专为你而来了?老道跟和尚在五台山做客,听说恒山有个好色小子追着小尼姑做老婆,人家不肯,便搬了几千大兵来捣乱,弄得好好一座洞天福地乌烟瘴气,所以来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吴天德苦笑一声,他本以为做得隐秘,顶多恒山三定心中有数、彼此心照不宣罢了,想不到终究是闹得满城风雨,便连五台山那里也有人闻讯赶来了。
老道说罢身子微微侧转,忽地从袖中抽出一支通体碧绿的玉箫来,箫身斜指吴天德,左右双掌掌心相对,如抱圆球,塌肩沉腰,如同坐马。吴天德后世见多了太极拳的起手势,只瞧了他这姿势,如何还不知道这人是谁。
他飞快地看了旁边红光满面的大和尚一眼,心想:“这人是那位游戏风尘的武当掌门冲虚道长,有资格与他比肩同游江湖的,莫非便是少林掌门方证大师?”
原来这道人正是武当冲虚,他和少林方证大师同往五台山访友,听说了恒山之事,两人与恒山三定同为江湖正派同道,岂能作视不理?不过冲虚与衡山莫大先生相交莫逆,月前曾见到莫大,听他提起过吴天德的事,知道吴天德也非作奸犯科之辈,只是这小子用这样的招法逼迫恒山三定,实在缺德,教训他一下的念头还是有的。
他左手持箫缓缓向前划出,成一弧形,动作虽缓慢凝重,吴天德却感觉一股森森寒气,直逼过来,不由暗惊这武当掌门功夫果然不同寻常。吴天德前生读小说时对冲虚道长与令狐冲在武当山下一战记忆犹新,自然知道冲虚的太极剑法破绽便在他连绵不绝的剑招中心,可是武当派和少林派同为武林的泰山北斗,江湖势力极其庞大,若是自已出手便攻击弱点,固可一战成名,威震天下,但是普天下不知有多少武当弟子,恐怕都要将自已视作敌人,而且吴天德很想见识一下这正宗的太极剑法到底有何威力,因此只是拔刀凝视,却未冲上接招。
冲虚见他持刀跃跃欲上,却始终不曾出手,口中啧啧赞道:“小子倒还知礼,你放心,我这玉箫坚硬无比,寻常的刀剑还伤它不得”,说着玉箫向前一指,点向吴天德前胸,吴天德将刀一横,正要将箫磕开,冲虚手中玉箫忽地一划,已然圈转,左一圈右一圈,一团团碧绿的光圈旋转着袭向吴天德。
吴天德被那一圈圈光晕弄得眼花缭乱,他明知那光圈的中心便是冲虚剑法的破绽,可是心中有所忌惮,不敢去破,以致束手束脚,老道手中的光圈越画越是流畅,大大小小的绿色光圈将吴天德整个人围在当中。
吴天德无奈,振臂挥出一刀,当地一声,刀箫相碰,冲虚手中的玉箫果然安然无恙。这一接实,冲虚手中的光圈顿时一敛无踪,吴天德心中一喜,刚要再劈出一刀,冲虚手腕一扬,又是小圈、大圈地画了起来。
冲虚的剑法实在玄妙已极,他剑上内力绵绵软软,对吴天德特异古怪的螺旋劲道有抵消作用,所以对他剑法的挥洒影响不大,那一圈圈光晕就象水中的涟漪,与吴天德手中刀相交,便如涟漪碰上了阻碍顿时消散,可是不待你挥刀进攻,下一轮光圈又飘荡而来。
冲虚手中的剑不是一招一招地进攻,而是将招式浑然一休,也分不出起势、收势,一时间千百个光圈犹如浪潮一般,缓缓涌来。此时旁观众人都瞧出吴天德落了下风,其中蓝娃儿最是关心,只可惜她留在山上,一直未得便去配齐自已所需的药物,要不然早已忍耐不住,一把毒药就撒了下去。
太极剑法圆转如意、绝少破绽,若是不能寻出他的破绽便只有以攻对攻,迫使对方来接自已的刀法,再寻机会破解,但吴天德心系庵内仪琳,不知恒山三定这么久还未放仪琳出来,是不是铁了心决意不肯让她还俗,哪有心思与冲虚道长苦战,无奈之下猛地一刀直刺而出,正刺向冲虚道长堪堪画出的一个圆圈,只听当的一声大响,冲虚道长手中的玉箫被击得斜斜向上飘开,吴天德手中的弯刀也被那股绵劲儿卸得向下挥开。
清虚道长举着玉箫瞧着吴天德,神色之间又是惊奇又有些不敢置信,忽然他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单臂一挥,将那只玉箫向地面掷去,这一下他用足了劲道,那只玉箫虽然质地坚硬,这么砸在地上也难免折断。
吴天德见状连忙抢上一步,手中弯刀极巧妙地挑起即将落地的玉箫,用一股柔劲儿将箫上劲道拨转起来,一只玉箫滴溜溜在空中转了半晌,方才冲虚道长以至柔的劲道使箫,虽然出招连绵不绝,始终没有发出声音。此时箫孔破风,却发出呜呜的箫声。
吴天德用的这一招手法正是独孤九剑中的破箭式,将这玉箫当作暗器一般挑起,借力打力中和它的力道。吴天德伸手将那玉箫握在手中,向冲虚道长笑道:“承蒙道长手下留情,若是道长手中用的是剑,晚辈这条手臂便要废了”
旁观的武林中人除了方证都未看出其中玄虚,都觉他这一招太过凶险,分明是占了兵器的便宜,若是这剑术极高的老道手中用的是剑,他这么直直地将手臂搠进对方的剑圈之中,这一条手臂便真的要被绞了下来。
冲虚道长瞪着眼睛瞧了他半晌,他自已知道那剑圈的中心,正是他这剑法最为薄弱的地方,看似至强,实为至弱,就算用的是剑,也不可能伤他分毫,吴天德即然看出破绽,将自已这一招破去,又怎会不知其中道理,这么说分明是为自已保留颜面了。
他叹了口气,摇摇头道:“你这小子,太不老实,太不老实!”,他口中说着太不老实,神色间却大是温和,吴天德呵呵一笑道:“虽然晚辈取巧,借了兵器之利,但是能侥幸和武当冲虚真人打了个平手,也足以自傲了!”
旁观众人一听,都轰地一声,原来这人竟是武当派掌门,内家功夫的泰山北斗,难怪使得出这么神妙的武功,冲虚本想自承不如,既被他叫出身份来历,又知他一番好意,心中思及武当声誉,虽只不过略一躇踌的功夫,但再想承认技不如人,已不妥当,便微笑不语。
蓝娃儿、田伯光看得也是惊心动魂,尤其最后吴天德一刀刺入冲虚道长剑圈中心,实是凶险之极,直看到吴天德安然无恙,这才长吁一口气。田伯光忍不住摇头道:“这一招太过凶险,华山剑宗掌门险些就变成了恒山独臂刀客”。
蓝娃儿虽也为吴天德捏了把冷汗,听见田伯光说他武功不及那位武当掌门仍是心中不快,白了他一眼道:“闭上你的乌鸦嘴,乱说些甚么?”
田伯光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道:“是我看错了,是我看错了!”,蓝娃儿听他服输,展颜一笑,只听田伯光又接了一句道:“我以为吴老大要讨三个老婆啦,原来是四个,嘿嘿,真主早给他许下四个老婆了嘛”。
蓝娃儿脸一红,嗔道:“你说甚么?再说一遍试试,你……你……你再说,我去告诉吴先生,说你暗恋他的……”。
田伯光一听吓了一跳,连忙救饶道:“小姑奶奶,我服输还不行吗?”他见蓝娃儿哼了一声,仰起脸来不理他,伸出一条手臂道:“罢了,你要不解气,就把我变成独臂刀客好了,砍下这条手来做红烧肘子吃,只要你别乱讲话就好”。
蓝娃儿噗哧一笑,扭过俏脸道:“谁要吃你的肉?我可是回民”。
田伯光怔了一怔,才醒过神来,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方证大师刚刚在一旁见到吴天德急急挑起玉箫的手法,已是浑身一震,此时见吴天德和冲虚道长寒喧已毕,上前单掌竖于胸前,微笑道:“阿弥陀佛,想不到今日老衲可以再次看到独孤九剑的传人,呵呵呵,原来风清扬老先生真的尚在人世,真是可喜可贺”。
冲虚听了奇道:“什么?风清扬?”转头上下瞧了吴天德几眼,一脸的怪异道:“这小子方才用的是独孤九剑?用刀使的独孤九剑?”
吴天德尴尬地一笑道:“这位定是少林方证大师了,不瞒两位前辈,晚辈随师父学艺,却不愿拘泥于师尊所授武学,是以学的乱七八糟,改得面目全非”。冲虚道长哈哈一笑,道:“改得面目全非倒是真的,若说是学的乱七八糟么……嘿嘿,难道风清扬乱七八糟的剑法也有这么厉害?”
方证见冲虚对于胜负还是有些执着,微微一笑,连忙岔开话题道:“独孤九剑的传人绝非为非作歹之人,吴掌门何以在恒山惹出这么大的乱子来?你可知此事已成为江湖笑柄,恒山三位师太本是世外高人,被你这一闹,唉……”,老和尚说着不禁大摇其头。
吴天德苦笑道:“不瞒大师,晚辈也没想到后来会闹得一发而不可收拾,唉,这些老爷兵任你怎么约束也是没有办法,晚辈也是后悔莫及”。
冲虚道长微微一笑道:“你的事我们都已知道,你身为华山剑宗掌门,肯如此放下身价,胡搅蛮缠地来娶一个小尼姑,嘿嘿,可比我一位老朋友强得多啦。我和方证大师在恒山派自信还有几分薄面,既然你是独孤九剑的传人,品性自是不差,不如我们二人替你做个媒,向定闲师太说个情儿?”方才吴天德保留了武当派的颜面,对冲虚是莫大的恩情,是以冲虚道长心存感激之下,有意助他一臂之力。
吴天德大喜道:“固所愿,不敢请耳。有两位前辈出面,天下间还有什么事是做不成的,多谢,多谢!”
蓝娃儿在一旁听着,总觉这一僧一道口口声声说什么九剑传人便一定是正人君子毫无道理,忍不住插嘴道:“我听说佛经道术习之可以辟邪,邪异之人学不了这些东西,独孤九剑难道也有驱邪辟魔的本领?怎么练了独孤九剑的人就一定不是坏人了?”,她说完向吴天德一吐舌头,俏皮地道:“先生,我可不是说你。”
方证大师望着这身材奇高的俏丽异族少女,呵呵笑道:“善哉,善哉,正人行邪法,邪法亦正,邪人行正法,正法亦邪,一切唯心造。施主所言甚是,不过我之所以这么说,并非以九剑论正邪,而是我相信风老择徒的眼光”。
就在这时,庵门吱呀一声被人打开,嘈嘈杂杂的人群顿时一静,齐刷刷向庵门内看去,只见一个剃着光头,却穿着一身俗家少女衣裳的女孩儿怯怯地站在门口,她的腰儿细细的,身段窈窕动人,明媚的阳光照在她俏丽不可方物的脸蛋上,有种出尘的清秀灵动感觉。
吴天德见了大喜,眼中再也看不到还站在仪琳身后的一众师姐妹,大步向她走去,一把拉住她的小手,欣喜地道:“仪琳,你师父终于允你还俗了?”
门口黑压压挤了这么多人,臊得仪琳脸庞通红,她又怯又羞,一双眸子里却焕发着迷人的神彩,望着吴天德低低叫了声:“吴大哥!”,她平时一身缁衣,以出家人自居,在人前叫他一声吴大哥,决不敢带上一丝情意,此刻这一声唤来,却有千般柔情,令人闻之欲醉。
二人站在庵门前,男的身材魁梧伟岸,如同雄狮,女的娇小依人,清丽可爱,围观的百姓、郑绍祖带来的那些兵丁,还有武林中前来看热闹的群雄,见了二人模样,都觉这二人实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眼看二人偕手伫立,情意绵绵,都情不自禁地欢呼起来。
蓝娃儿艳羡地望着仪琳,轻轻叹道:“我见犹怜,原来这就叫做我见犹怜,唉!看她脸蛋儿红扑扑的象苹果一般,难怪先生喜欢她。可惜我的肤色实在是太白了,一点儿血色都没有,如果能象她那样诱人就好了,喂,田伯光,你说我是白一点好看,还是晒黑一点好看?”
田伯光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我个人认为你还是纤瘦一点儿比较好看,你的大腿都快把那条碎花裤子撑破啦!”
其实蓝娃儿两条大腿和仪琳比起来虽然粗些,但是她身段儿极高,两条大腿曲线优美丰腴诱人,以她的身材若是两腿再瘦些那就成了竹杆,难看已极。蓝娃儿听了田伯光的违心之论,不禁怒道:“我没有中原人的衣服,这件从山中农人那里买来的,不合身嘛,你说,我哪里胖了?说不出个道理来,我和你没完没了!”
田伯光忽地想道还有把柄落在人家的手中,只恨自已图一时嘴快,惹得这小妖精大发雷霆,忙陪笑道:“呃……你是该胖的地方都胖了,该瘦的地方也都瘦了”。
蓝娃儿不依不饶,还要问个究竟,忽地人群后又有人喊道:“吴师弟,你果然在此。”众人向发声处望去,只见三个六旬老人缓步走来,吴天德听见有人叫他师弟,扭头看去,只见三个老人向他走来,正是华山剑宗的封不平、成不忧、丛不弃三人,吴天德心中一喜,刚要上前拜见三位师兄,忽地发现三人白巾缠腰,面带悲戚,似是给人带孝模样,不禁心中一寒,一种莫名的不祥感觉涌上了心头。
第七卷 大闹恒山 第80章 人已逝兮风清扬
见了封不平三人模样,吴天德心中涌起一股寒意,站在那儿竟然不敢向前。
封不平三人走到吴天德面前,脸上露出无比哀伤的神情,过了好半晌,封不平才低低地道:“吴师弟,师叔他老人家……”。
吴天德身子一震,他的猜测果然是真的,方才他还有些残忍地想:“是华山剑宗哪位同门去世了?金山和尚、无名道人应该已经到了华山,难道是他们?风清扬身体硬郎,不会骤然生病,以他的那身武功要寻个对手也是极难的事,怎么也不会是他的,想不到……”。
旁边方证大师、冲虚道人见了吴天德脸若死灰的模样,如何还猜不出这带孝老者所说的师叔是谁,都不禁喟然长叹一声。冲虚为世上少了一位剑法大家而惋惜,方证大师与师弟方生昔年曾受过风清扬极大的恩情,听说这位恩人去世,不禁黯然神伤。
吴天德呆了半晌,才恍若自梦中醒来,他怔怔地向四下看了看,四下人群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见到他脸上神色也知必有大事发生,笑谈之声已经收敛。吴天德望着仪琳,向她强颜一笑,道:“仪琳,你和小蓝先回去吧,静月和非烟都在家中等你”,他又转首四顾,茫然道:“不戒大师呢?他方才还在这里”。
田伯光看见他脸色难看,小心地道:“不戒大师方才等仪琳姑娘时,瞧见人群中有个人的背影酷似他认识的一个人,便追着那人去了”。吴天德此时没有心思细想这些事情,便摆了摆手道:“你们先和仪琳回去吧,我……有些事要和三位师兄商议”。
封不平三人见他神态恍惚,不禁担忧地道:“师弟,人死不能复生,你是本门的希望,你可千万要撑住呀”,吴天德森然一笑,道:“师兄放心,小弟不会做那些儿女情态,人生百岁,终有一死嘛”,他脸上带着笑容,说得满不在乎,可是那笑意看在封不平三人眼中,却像见到了一头噬血的野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禁不住心头一寒。
吴天德居然又转身向方证、冲虚彬彬有礼地道:“晚辈师门还有些事情处理,慢待了两位前辈,恕罪!”方证和冲虚对视一眼,他二人虽也极想知道风清扬是如何去世的,但这毕竟是人家师门中事,未得邀请不便参予。
方证便回了一礼道:“吴掌门不必多礼,我和冲虚道长多年不曾见过恒山三位师太,既然来了,当去拜访一下”,冲虚也道:“吴掌门尽管去忙,不必介意我们两个老朽”。
吴天德向二人点点头,将玉箫递于冲虚,冲虚老脸一红,道:“这箫便送与吴掌门吧,老道可不想再让你占了兵器之利了”,吴天德此时也无心客套,闻言谢了一声,将箫置于袖中,与封不平三人径自走向一处松林,直至远离人群喧闹之处,吴天德才驻足回首道:“封师兄,我师父他老人家……是怎么死的?”在他心中,已隐隐猜测可能是岳不群使了甚么阴谋诡计。
封不平喟然一叹,这才将事情源源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吴天德离开后,封不平三人第二日便去朝阳峰寻觅地址准备成立华山剑宗,当天下午他们又去朝阳峰下的避月谷寻找风清扬。避月谷知者不多,深藏在朝阳峰峭壁之下,人迹罕至,三人寻了两天,才找到风清扬的茅屋。
风清扬辈份虽高,但年纪和封不平等人相差无几,年轻时便和他们常相往来,临到暮年见到这些同门,饶是他修为高深,喜怒已不形于色,心中仍是极为高兴,他听了吴天德避免剑气二宗自相残杀、另立剑宗门户的想法也深表赞同,有了他的支持,封不平三人信心大增,
开始寻找地点建造房屋。
隔三岔五的,三人或去石洞之中学习各派剑法,或去避月谷中请师叔指点,虽只短短时日,剑术都大有长进。三人在朝阳峰大兴土木,岳不群早已探得风声,也曾秘密派遣弟子去朝阳峰看个究竟,可是他曾在华山正气堂亲口说过若是华山剑宗真有本领,大可自立门户,因此也无法阻拦。
封不平三人知道他派人前来窥探,并不介意,十日后,丛不弃离开华山回去将三人弟子们都带来华山,一路之上四处宣扬华山剑宗开宗立派,并推举吴天德为掌门的事。
丛不弃离开不久,封不忧二人忽然发现华山各处出现一些行踪诡秘的游客,此时已入深秋,华山游人寥寥,突然出现这些游人顿时引起二人注意,还以为是岳不群暗中派来,欲对二人不利,是以暗暗提防。不料那几群游人在华山诸峰上下走了个遍,便鸿飞冥冥,不知去向了。
二人这才放下心来,可是只过了两日,华山突然出现数千游客,看他们都似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封不平二人大为惊异,戒心顿起,他们以为是岳不群找来对付他们的高手,但细想想岳不群实无这等实力。
待到第三日下午,那些到处游荡的游客,就象接到了什么消息似的,又忽然纷纷离山而去,二人莫名其妙,想起隐居在避月谷中的师叔,不知他是否受到这些古怪游客的骚扰,二人便匆匆赶去避月谷探望。
到了避月谷中风清扬的茅屋之旁,二人忽见四名绿袍汉子抬着一顶小轿自远处飞奔而来,避月谷人迹罕至,道路难行,那四人抬着一顶轿子,无论峭壁池塘,竟然如履平地,这样高明的功夫在武林中已是一流高手,居然只是四个轿夫,二人不禁惊怔在木屋之外。
四个轿夫抬着轿子堪堪奔至二人身旁,便将轿子放下,束手立于轿旁,目不斜视,好象根本不曾看到有两个大活人就身旁。
封不平、成不忧见这几人行踪怪异,正想开口问他们来历,忽地房中风清扬的声音道:“是不平、不忧吗?还有四位高手,是何方贵客?”
封不平二人听了不由心中一凛,师叔的紫霞功已臻化境,虫鸣蚁叫亦瞒不过他的耳目,他说另有四位高手,难道那顶轿子竟是空的?
封不平躬身道:“师叔,,那四位高手……师侄也不认得,他们……抬了一顶轿子来”,房中惊噫一声,过了片刻就听风清扬淡淡地道:“风某隐居避月谷多年,耳目也有些不灵便了,是哪位故人来访?”
那四名轿夫抬着轿子来到茅屋之前便伫立不动,恍若泥雕木塑,轿中却忽然传出一个低柔温和的声音道:“风先生本是神仙一样的人物,住在这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真是令人羡慕。唉,若不是心愿未了,我实实不愿来打扰先生的清修”。
说着,那轿帘儿无风自动,缓缓向上卷起,一个白袍如雪、面如冠玉的中年人微笑着从轿中走出,负手立于地上。他看起来虽届中年,却是长身玉立,剑眉朗目,气质秀逸,脸上不见一点皱纹,恍若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
封不平二人看得却是如浸寒冰,以气功将轿帘抬起,已极是难得,这面貌俊逸、气度雍容的中年人却能将那轿帘缓缓扬起,犹如一只无形的手掌将那轿帘儿慢慢卷起,这份功力简直闻所未闻。
只见那中年人负手而行,似乎只是微微抬了一下脚,攸忽间已自十余丈外出现在茅屋之前,封不平骇然道:“‘缩地千里’?”,他虽不识得这门功夫,但是武林中故老相传,武林中曾有一门极高深的轻功,一步跨出,便在十丈开外,动作飘逸自然,仿佛不是这人飞越十丈,而是那十余丈的距离一下子缩成了一步,眼前这人的身法简直比鬼魅更可怖,封不平见了顿时省起这门奇功,若不是这门奇功,还有什么武学可以达到这种境界?
白袍人听了只是微微一笑,一步掠至门前,目不斜视,双手抱拳,身子微躬道:“一别二十年,东方有幸再次得见风先生!”,那四名轻功卓绝的轿夫见他施礼,连忙齐刷刷地双膝下跪,以额触地不敢抬头。
这白衣人虽在门外,风清扬看不见他动作,仍是执礼甚恭,神态庄重。室中传出啊的一声轻呼,只听风清扬极意外的声音道:“东方?原来是你,快快请进!”
白衣人尊敬地应了声:“是”,放下双手,袍袖微微一拂,那门便悄悄打开,白衣人飘然而入,也不见他举手作势,门扉已然掩上。只听风清扬的声音道:“果然是东方道兄,实在想不到,待客简慢,休怪休怪!”
封不平、丛不忧见这人对风清扬的尊敬确实发自肺腑,而风清扬见到他时,语气之中也似有些愉悦,难道二人是友非敌?东方,天下间姓东方的绝顶高手是谁?蓦地二人同时想到一个名字,不禁相顾骇然,都在对方眼神之中看到不可置信的惊疑目光,东方不败!除了号称武功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谁人能有这等卓绝的武功?
只听白衣人儒雅柔和的声音道:“昔年东方迷自视不凡,与先生交手过招,二百零七招上,败于先生之手,并蒙先生教诲,东方迷对风先生‘无招胜有招’的武学向往之至,更对先生提及的那位独孤求败前辈‘无剑胜有剑’的至高境界神往不已,若非得闻先生高论,东方迷真是坐井观天了!”
风清扬呵呵一笑道:“今日再见东方道兄,神采如昔,英华内敛,想必内外武功皆至化境了,东方迷而至东方不败,真的是实至名归”。
封不平、成不忧身躯一震,这人果然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原来他以前叫做东方迷,并非生来便称作东方不败的。
只听东方不败道:“昔年听先生说及‘无招胜有招’境界时,东方便觉自已一生也无法达到那种境界,更别提‘无剑胜有剑’了。不过后来东方有所奇遇,得窥一门上乘武学,多年苦练下来,慢慢悟到了人生妙谛。其后勤修内功,数年之后,终于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
只听他幽幽一叹道:“可惜东方不知那位独孤前辈的‘无剑’到了甚么境界,但东方修习那门神功已来,动手已无需有招,近来更已不需用剑,追思独孤求败先贤,是尔自称不败,到让风先生笑话啦”。
风清扬惊讶地道:“你已不需用剑?那是什么武学,竟然如此了得?”,东方不败笑道:“那是我神教中一门武学宝典,东方自学了这门武功,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再和风先生再决高下,后来听说先生已经逝去,东方心中深以为憾。日前东方幸遇先生的弟子,才知先生犹在人间。您的弟子身为九剑传人,却寓剑于刀,三招败了我的侄女儿,可见先生武学进境日深,亦已不拘泥于用剑,是以东方才尽遣陕西教众,遍搜华山,总算寻得先生,一偿昔日宿愿。”
风清扬默然半晌,室内顿时静寂无声。封不平、成不忧二人双拳紧握,掌心都沁出汗来,心头怦怦直跳,东方不败号称武功天下第一,听说这些年来真的不曾败过,方才二人亲眼瞧见他一身高绝无匹的内功,风师叔虽然剑法通神,是不是便能胜过他呢?
只听风清扬叹道:“风某二十多年前便已发誓不再与人动手过招,可是高手难寻,东方道兄若果然达到了无招、无剑的境界,风某不领教一番,实为生平第一憾事!”
东方不败哈哈笑道:“东方学了这门功夫,世上也只有风先生有资格来评鉴,不然便如学了屠龙之技,却无处屠龙,实在无趣得很!”
风清扬哈地一笑道:“东方道兄自诩屠龙壮士,风某人便是你剑下之龙了”。
东方不败道:“风先生的武学修为,便如插云之峰,无人知其高;又如通渊之水,无人知其深。当今世上,也唯有东方,才有资格向风先生请教!”
他对风清扬虽仍推崇备至,但言语之间显然也极为自信,大有曹阿瞒“数天下英雄,唯使君与操耳”的豪气。只听他又道:“东方近来已不再用剑,但面对您却不敢大意,这柄剑是本教十大神兵中的流云宝剑,东方便以流云剑请风先生指教”。
风清扬忽地扬声道:“不平,你二人候在外面,未得允许,不得入内!”,封不平、成不忧连忙躬身道:“是,师叔!”
二人话音一落,忽听室内“嗤”一声,啸音直爆耳膜,这是剑锋破空之声,封不平二人听了脸上变色,这锐啸之声比之利弩破空更加急促,那剑该有多快?只听那锐啸破空之声十分短促,好似剑招甫一使出便收式换招,二人站在屋外看不见室内搏斗情形,但也猜得出那剑风锐啸之声出自东方不败,可是风师叔呢,为什么听不到丝毫动静?
只听那锐啸之声忽左忽右,忽隐忽现,“嗤嗤”之声越来越急,听那剑风破空的方位,疾转变化快逾流光闪电,若是三个绝顶高手同时舞动宝剑,或许还可以说得过去,只是室中明明只有东方不败和风清扬两人,这剑啸声频一致,绝非两人使出,一个人的身法怎么可能快到这种境界?
风清扬呢?他能不能抵住如此快剑?室中始终不闻风清扬的声音,但东方不败剑啸之声不断,反而越来越是急促,显然是奈何他不得。又过片刻,忽听另一股锐啸破空之声大起,两道声音此起彼伏,风清扬已然展开反击。
东方不败的剑啸一声声极其短促,稍鸣即逝,而风清扬的剑啸声却如长笛呜咽,悠悠咽咽绵而不绝,想来是东方不败出招极快,换招也是极快,一剑刺出,立即收回,再刺一剑时身形已不可思议地转至另一方位。而风清扬的剑招却连绵不绝,如同行云流水,招式连环,分不清是一剑还是十剑百剑连绵使出。
听着此起彼伏的剑啸声,当知二人交手正急,忽地有个尖锐的声音喝道:“好剑法!”,随即风清扬惊咦一声,室内顿时只听得到他绵绵不绝的剑气破风之声,东方不败那种急促的剑啸声越来越弱,渐渐微不可闻。
封不平、成不忧暗暗纳闷,东方不败的声音本来中正柔和,怎么刚才一声大叫又细又尖,如此刺耳?不过听这声音似乎风师叔已经占了上风,二人面上不由露出轻松的微笑。
便在此时,东方不败越来越弱的剑啸忽地带起了颤音,锐啸声中带着嗡嗡的响声,如同殷殷暗雷自低空划过,二人站在室外,竟觉得那罡风激荡就在面前,衣袂不由自主地急拂起来,好象一股无形的劲道波动起空气,产生了一股劲风。
只听那滚滚沉雷一般的声音越来越加急骤,震得人耳鼓嗡鸣,封不平二人直退出十多丈外才觉压力稍减,那四名跪地不起的轿夫也承受不住,远远地退了过来,复又跪在地上。
此时那小屋周围花草树木都在蔌蔌发抖,木屋似乎也在隐隐抖动,站在成不忧这个位置,恰恰可见一束阳光照在木屋之上,一眼望去,阳光照耀的光线正发出奇怪的波动,扭曲颤动着,显得整幢木屋十分怪异。
这种奇怪的压力越来越强,纵使二人身在十余丈外,仍觉心头如压大石,呼吸不畅。二人正自暗暗担忧,忽然嘿地一声,室中所有声息尽敛,封不平二人屏住呼吸,四名跪地不起的轿夫也霍地立起,紧张地望着那栋小木屋。
木屋中一片静寂,过了半晌,才听一个柔和的声音幽幽一叹。封不平二人听见这轻柔的一叹,直如晴天一个霹雳,虽然这山谷峭壁林立,谷中四季温暖如春,二人却如置身冰窖,身上再无一丝暖意,因为那声轻叹正是东方不败的声音。
只听东方不败叹道:“风先生,东方实在不想杀你,可惜你的剑术太过高明,不出全力,实在胜你不得,唉……!”他一声叹息,似乎极为惋惜。
紧接着,那紧闭的房门打开,东方不败从房中走了出来,他肋下鲜血尽染白袍,但他仍站得笔直,是以也看不出是他受了伤,还是染了风清扬的鲜血。四名轿夫见了一起跪倒,高声叫道:“东方教主文成武德、泽被苍生,千秋万载,一统江湖!”
东方不败瞥了封不平二人一眼,叹道:“风先生唤你们进去”,说着身形一动,向前掠来。他这时行动似不如方才下轿时飘逸,但身法速度却快了许多,身形一晃间,自木屋门口直至轿前,同时幻现出九个东方不败来,封不平、成不忧眼前一花,只听轿中东方不败道:“走罢!”,这时空中虚影才堪堪消失。
吴天德听至此处,浑身颤抖不已,封不平道:“我们进入木屋时,师叔尚未气绝,他……他见到我们只说……只说东方不败的武功似魔似神,已非人力所能及。要我们转告师弟,以重振剑宗为重,切勿为他报仇”。
吴天德听了风清扬这句遗言,心中大恸,他与风清扬虽只相识一个多月,但是这老人却是他来到这时代后,对他最是无私关爱的一位长辈,吴天德无视那时师道尊严,对风清扬态度并不毕恭毕敬,风清扬也不以为忤,二人的关系亦师亦友,又有一种隐隐的亲情。师父临死,念念不忘的竟是自已的安危,生怕自已去为他报仇,不敌东方不败。风清扬隐居山林,何等逍遥自在,想不到他收了自已为徒,却为自身种下了杀身之祸。
吴天德又是悲伤,又是自责,华山剑宗这些师兄弟们整日都在想着如何恢复华山剑宗的荣耀风光,可是自已都在做些甚么?风清扬将自已视作得意传人,自已什么时候替师父、替剑宗做过一件事?
吴天德越想越愧,甚至感到无颜面对这几位同门师兄,他痴痴想了半晌,忽地大喊一声,发力向前奔去,成不忧正要追过去,封不平拦住道:“罢了,风师叔骤然去世,他心中必然难过,让师弟独自冷静一下也好”。
吴天德越奔越快,穿峡越谷,也不知奔了多久,到了高山一处无草无木的嶙峋山崖,此时正是斜阳如血,崖上罡风烈烈,四处群山苍茫,林海如浪。吴天德立在崖边,迎着冷冽的山风,仰天长啸,啸声悠扬激烈,半晌无歇。
许久许久,吴天德才颓然退后,坐在一块大石上,呆呆坐了许久,忽地摸到袖中那管玉箫,便默默地取出来,凑到嘴边,微微阖上双目,低低地吹奏了一曲哀伤的乐曲。
他一边吹着曲子,一边想着与风清扬在古洞之中相识,在涧玉泉旁向他拜师学艺的情景,想起当自已拜倒在地,口称师父时,风清扬那慈祥清矍的面容上掩饰不住的喜悦和欣慰,忽地感到自已这个不成器的弟子,实在有负风清扬太多,两行痛悔的热泪从颊上滚滚而落,被山风一吹,顿时变得冰冷:人已逝兮风轻扬,师父,天德一定要给您报仇雪恨!
东方不败的武功已经练到似魔似神的境界?就算他真的成神成魔了又怎么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只要他也会死,就一定有机会,就算自已一人不是他的对手,难道就不能寻些帮手?
帮手?!吴天德霍地跳起身来,若说帮手,那么最厉害、也最有可能成为帮手的,便是西湖底下的任我行了,他又是日月神教上任教主,在教中必定还有相当的势力,如果把他救出来,便是自已最可靠的盟友。
吴天德想到此处,精神一振,悲伤之意被凛凛杀气所取代,他忽地举起玉箫,仰天大叫道:“东方不败,你注定要死在我吴天德的刀下!”,这一声断喝在山谷悬崖间回荡不已。
任我行那个老魔头埋在西湖底下都快生了锈,吴天德顾忌他的野心,一直不想把他救出来,可是现在为了复仇,却是迫不及待要让他重出江湖了。
他将玉箫往袖中一揣,眼睛无意间一瞥,忽地骇了一跳。此时斜阳在他右后侧,将他的影子长长地照在地上,可是在他的影子旁,竟然另有一道人影,和他贴得极近,什么人悄然无息地竟然来到他的身后?若是这人对他有恶意,方才趁他不备,已然取了他的性命了。
吴天德寒毛直竖,霍地转身望去,只见身后空空荡荡,方圆数十丈内没有一点屏障,哪有一丝人影。
他心中疑惑,向前走出几步,猛然转身向身后悬崖方向一看,崖上风声烈烈,仍是没有半个人影,但他目光向地上瞧时,自已影子旁边,分明另有道人影如附骨之蛆,紧紧贴在他的身边,冷汗顿时从他脊背上冒了出来。
第八卷 智救任我行 第81章 放你娘的狗屁!
吴天德见那人影如附骨之蛆,紧蹑在自已身后,大骇之下凌空后翻,只见身后仍是空无一人。吴天德身子甫一落地,立刻辗转腾挪,身法变幻莫测,以他现在武功,身法动作极为快捷,却始终不曾见到那人模样。
吴天德虽惊惧这人轻功之高,但他心中却渐渐平静下来。当今世上除了东方不败,身法如此诡异迅捷的,大概只有金庸书中描述过的那位天下第一醋坛子,不戒大师的老婆啦。
书中曾说那女人隐身恒山照顾仪琳。此地既是恒山,这人又有这样的轻功,暗暗跟在自已身边却不出手偷袭,自是那位未来的岳母大人了。
回声谷的‘阴魂不散’身法果然奇妙,吴天德身法飘转,始终不能逼她正面相对,他忽地收势旋身,呛地一声清鸣,弯刀出鞘,如一泓秋水扬空,刀风破空隐隐发出风雷之声。
他使的这一招‘夜战八方’招式并不诡异,用刀的几乎都学过这一式刀法。这招本是武林中人夜战时因黑暗之中不能视物,用以探测敌人所在的招数,吴天德运刀如风,向后斜劈反撩,连出十余刀,忽地扭头望去,乍见一抹灰影自眼角闪过,仍是不能看见那人相貌。
吴天德苦笑一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世上不知有多少种奇异武学,自已所学的独门内功可谓天下一绝,但仍是不能包打一切。吴天德干脆收刀入鞘,也不管那人还隐在自已身后,径向前方空空荡荡处遥遥施了一礼,说道:“原来是不戒大师的夫人,吴某刚刚失礼了!”。
他话音一落,身后蓦地传出一个艰涩的女人声音道:“你——怎——么——知——道?”听她声音,好似好久不曾说过话,声音迟缓。吴天德霍地转身,那女人又已无影无踪,仍是看她不到。
吴天德面向前方道:“晚辈曾听不戒大师多次提起前辈,不戒大师对前辈所练的回声谷独门轻功推崇备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叫晚辈好生佩服”。
那女人听了他的马屁,冷哼一声道:“不要在我面前再提起那薄情寡幸、好色无厌的男人”。吴天德面对一团空气,却和身后之人交谈,感觉颇为怪异,可这女人身法快得出奇,纵然趁她不备突然转身,仍是无法一窥她像貌,所以吴天德也不再尝试去看她相貌。
吴天德叹道:“不戒大师对前辈你一片痴心,这十几年来他从关外找到藏边,从漠北找到西域,到每一座尼姑庵去找你。吴某想遍古今,也找不出第二个这样痴情的男子,这样的男人若还算是薄情寡幸、好色无厌,那世上还有情圣么?”
那女子声音仍在他身后响起,冷冷地道:“那是他心存愧疚,否则他既然娶我为妻,为何还要去看旁的女子?”这段对话与吴天德读过的笑傲江湖故事所述如出一辙,吴天德知道这女人性情古怪,根本不可理喻,不禁长叹一声,不再接口。
那女人冷笑道:“你没话说了么?还有你这混蛋,仪琳对你一往情深,你这混蛋怎么居然已经娶了两个老婆了?真是太对不起她了,若不是我暗中观察,看你对她还算真心,费尽心思逼恒山三定放她还俗,你那两个老婆也未阻拦,才放过你们。否则早已将她们一刀一个杀了”。
吴天德心中一凛,这女人武功或许算不得十分高明,但以她的轻功,要是去做刺客,天下间再无人比她更合适了,想不到她早已暗中对自已窥伺,若不是她自已提起,竟然毫无所觉,以这种轻功身法若是欲对朱静月曲非烟不利,实实易如反掌。
吴天德无奈地道:“前辈,晚辈与静月、非烟相识甚早,幸得她们青睐,这才结为连理,仪琳是个好女孩,吴某也是常常自惭形秽,自觉配不上这位好姑娘的”。
那女人听了他对女儿赞美,语气真诚不似作假,声音也温和了一些,轻轻叹息一声道:“我暗暗观察,那孩子性子执拗,除了你,眼中再放不下第二个男人,唉,我曾听她对我谈及对你的感情,那时便知道再也无法劝她回头了。你娶了这样的好女子,若是好好带她去过日子,那也罢了。现在却自不量力,偏偏要去斗什么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是什么人?那是天下第一高手,你难道要我女儿还未出嫁便做寡妇么?”
吴天德心中一动,忽地想到她诡秘莫测的轻功身法来,东方不败的武功以快逾鬼魅闻名,自已所学的‘太乙混元神功’与他的‘葵花宝典’齐名,差就差在自已习武太晚,虽然这门内功与‘葵花宝典’同样具有速成的功效,但功力始终不能与他相比。
若是自已学了回声谷的‘阴魂不散’身法,配合混元功法、独孤九剑,虽然时日尚短,三门功夫都未练到了家,至少自保有余吧?想到这里吴天德说道:“晚辈的武功当然比不上东方不败,不过今日见了前辈的绝世轻功,晚辈却信心大增。若是前辈肯将这门轻功身法传于晚辈,就算晚辈仍不是东方不败的对手,逃命总还是可以的”。
身后传来嘿嘿两声冷笑,默然片刻,那女人道:“回声谷早已不闻于武林了,想不到还会有人惦记着,只可惜回声谷轻功是不传外人的,你是华山剑宗掌门,能拜在回声谷门下么?”
吴天德道:“不戒大师也是回声谷门下么?否则他怎么学得这门功夫?”,那女人诮然道:“他学的那也算是‘阴魂不散’身法么?一些皮毛而已!不过倒是还有一个办法,就是你在我施展轻功身法时能看见我本人,按照本门规矩,也是可以将轻功心法相授的”。
吴天德听了大失所望,他用尽全力,最后连弯刀也亮了出来,始终不能看见她的真面目,除非她自已愿意露面,自已连她的衣角都沾不到,如何可以看得见她?
他微微思索一下,忽地计上心来,不动声色地道:“前辈施展轻功身法时,吴某也得以轻功身法较量么?”
那妇人傲然道:“不必,无论你使什么法子,只要你能看得见我便成!”
吴天德道:“前辈身法奇快,稍一行动便鸿飞冥冥不知去向,晚辈如何看见前辈样貌?”,那妇人冷笑道:“我只在你身边方圆一丈之内,无论你用什么法子,只要看得见我,便算我输!”
吴天德虽然闻知师父之死,此刻仍在悲伤之中,闻听此言也不禁露出一丝喜色,说道:“好,希望前辈一言九鼎,切莫食言!”。妇人道:“当然不会,我回声……你……你干什么?”
只见吴天德双手枕臂,躺在地上,望着面前的妇人道:“晚辈就用这个法子,前辈可以施展轻功身法了”,只见那妇人穿着一身灰白缁衣,但容貌只三十多岁出头,瓜子脸儿,柳眉杏眼,生得珠圆玉润,若不是嘴唇稍薄,神色有些乖戾,也是个可人的美貌妇人。
吴天德方才一口一个前辈,这时见她样子,只比自已大不了几岁,想想仪琳才十六七岁,古时女子结婚又早,她这年纪实也正常,这才释然。记得她化身洒扫悬空寺的老妪,扮的是个又聋又哑的老妇人,这时看她脸色果然有些苍白,似乎常年不见天日的样子,想来是离开寺庙时才临时去掉化妆。
她望着躺在地上的吴天德又惊又怒,怎么也想不到武林中人视身份名誉更胜生命,偏偏这位华山剑宗的堂堂掌门,为了求胜竟然使出这般无赖手段,恐怕当初订下这个规矩的的武林前辈也想不到有一天居然会有人用这样的无赖手段轻易破去他的独门轻功。
妇人惊诧地愣了半晌,吴天德这样躺在地上,任她在一丈之内如何翩若惊鸿,又怎么避开他的眼睛?妇人恨恨地瞪了吴天德一眼,道:“亏你还是堂堂华山掌门,真是岂有此理。罢了,你起来吧,我将‘阴魂不散’身法和独门运气法门传授于你就是”。
当下她将回声谷身法和与之相配的独特运气法门传授给吴天德,这套轻功身法并不需要太高深的内功,只是内功提纵的运用自有其独到玄妙之处,是以吴天德一学便会,倒是那套身法的运用,却须时常练习才行。
妇人见吴天德已将口诀记熟,叹气道:“功夫已经传授给你了,还望你多替仪琳想想,东方不败号称天下第一,武功一定不是那么简单,方才你施展刀法,我便不能近身,虽然你看不见我,我也伤不得你,仅靠这套轻功身法决难称雄武林,你……好自为之吧”。
妇人说罢幽幽一叹,转身便要离开,吴天德见她要走,想起不戒那份痴心,心中不忍,于是假意叫了一声,一跤跌倒在地,妇人听见转身看见他模样,不禁奇道:“你怎么了?”
吴天德身子颤抖道:“我刚刚用你教的独门心法,好象……好象走火入魔了”。妇人惊道:“怎么可能?这套心法怎么会叫人走火入魔?”,仪琳的终生幸福可谓系于吴天德一身,她的独门内功心法专门教授内气在下体如何运行周转,若是这蠢材真个练得走火入魔,从此瘫痪在床,岂不害了仪琳?是以她也不疑有他,急忙走过来察看。
吴天德待她俯身伸手来搭自已脉门,忽地一把擒住她手腕,接连点了她几处穴道,站起身来歉然道:“前辈,人生苦短啊,不戒大师对你用情至深,前辈不该意气用事,误了彼此一生,何况仪琳从小没有母亲,若是能见到你与不戒大师和好,不知该有多么开心。晚辈失礼,还请前辈见谅”。
妇人被他点中穴道,对他怒目而视,眼中几欲喷出火来,待听他说及仪琳,神色一动,眼神闪烁,犹豫半晌,忽地合起双目,眼角流出泪来。吴天德叹道:“失礼!”,伸手提起她身子直往山下掠去。
此时天色已黑,不戒那座房中却是灯火通明,不戒、田伯光、朱静月、曲非烟、仪琳、蓝娃儿,还有封不平三人都在室中默默等候。吴天德知道不戒这位夫人妒性之大,举世无匹,也想不出有甚么办法来让她和不戒和好如初,既然当初令狐冲用过的法子管用,便将她置于门口,进去后对不戒和尚耳语几句,不戒听了浑身发抖,也不及向仪琳说上一声,呯地一声冲出门去,自门边将妻子扛起,狂奔下山,按照吴天德的嘱咐去客栈剥她衣裳去了。
封不平等人见他回来,神色已经变得正常,各自心中宽慰,朱静月、曲非烟等人隐隐感觉吴天德的气质与往常微微有些不同,只是心中虽有这种感觉,却说不出那种味道,知他心中难过,也只能好言劝慰。
吴天德向封不平三人问起,才知三人下山一路寻找自已,还不曾与赵不凡、孙不庸相遇。三人听说又有两位师兄返回华山,心中极是喜悦。饭后,吴天德与三位师兄商议一番,虽然风清扬已逝,但华山剑宗重开山门之期不变,仍然定于明年四月祖师爷创派之日。
华山朝阳峰此刻是由封不平三人的弟子们在主持建造房屋,既然吴天德决意仍按期重开山门,三人唯恐耽误了时间,第三日便要告辞重返华山筹备创派之事。他们见吴天德绝口不提替风清扬报仇之事,却又不肯和自已一道回华山,心知他必定有所谋划,只是三人百般问起,吴天德只是不答,封不平三人无可示何,只得先行离去。
田伯光与吴天德在福建共同行止近两个月时间,与他极为熟稔,但是这两日看他,神态气质与往昔大有不同,如果说原来的吴天德便如一柄藏于鞘中的宝刀,只是偶而展露锋芒的话,那么他现在举手投足间那种气度,却是高山仰止、深不可测,每每令田伯光见了,都自惭形秽。
他那日被蓝娃儿点破心事,心中惴惴不安,唯恐吴天德也发现他心中秘密,这两日见吴天德气质大变,已不似往日那般随和,越发觉得自已不宜再深陷其中,犹豫再三,便来向他辞行。
吴天德有些意外,问道:“田兄要离开了?可有决定行止去处?”
田伯光黯然一叹道:“我老田居无定所,四海为家,这次被不戒所迫,害得吴兄一家从陕西搬到了山西,好在不曾酿出大错。我在中原呆得无聊,现在天气寒冷,我想去南方走走,或许回老家住些日子”。
吴天德心知他为情所苦,只是这苦恋的对象却是自已的老婆,这件事实在无法挑明,默然半晌便道:“郑绍祖已带兵下山,不日将去泉州上任,田兄要回福建,不妨和他结伴而行”。
田伯光哈哈一笑,道:“老田散漫惯了,一个人东游西逛,倒也自在。这个就不劳吴兄操心了”,拱拱手告辞出来,仰望着天空白云,痴痴半晌,想着朱静月那俏美温柔的模样,心中万般不舍。
可是自已是什么东西,何况她已为人妇,这番心思也只有深埋心底了。他摇摇头走出几步,忽地想起那个蓝娃儿除了擅使毒药,居然还精通媚术,这样的女子若是心存不轨,实是令男人防不胜防。
想到这里田伯光便欲返回去提醒一下吴天德,他匆匆走回几步,忽又思及那蓝娃儿本是吴天德带回来的人,言语之间对吴天德颇有情意,不知二人是不是也有私情,自已摸不清状况,莫要搞得里外不是人,他现在对吴天德已有些隔阂,是以这般猜想,思量一番,还是喟然一叹,扬长而去,只是那走走停停的落寞背影,却是说不出的落寞。
人在江湖,身不由已。风清扬隐居山林二十余年,仍是被东方不败找到。吴天德知道武功可以以不变应万变,但做事却绝对不可以如此,自已一旦离开,朱静月几人便得自已照顾自已,而自已这一去,却是生死未卜,所以他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独孤九剑尽力传授给曲非烟和仪琳、蓝娃儿三人。一方面现在朱静月有孕在身,又对江湖完全陌生,希望这三人有绝技在身,可以保护、照顾她。这其中还有一层心意,就是万一自已不幸死于东方不败之手,不至使这门旷世绝学从自已这里失传。
曲非烟三人中,论武功和悟性,当以蓝娃儿最好。但剑法的基础却是仪琳最强,而曲非烟最早接触过古洞石壁上的各派剑法以及独孤九剑,所以三人学习的进境大致相同。唯一所差者便是三人的内功修为都不高,吴天德本想亲自传授她们太乙混元功法,后来看到朱静月独自一人闲极无聊,心中一动,干脆要请她传授三人武学。
在吴天德心中,朱静月是他第一个爱上的女人,那种感情是别人所不能取代的。这些女子在武林中都有身份不俗的背景,独有朱静月是孤家寡人,让出身皇族,在武林中却寞寞无闻的朱静月给她们当半个师父,也是吴天德对朱静月的一番私心。有了这层关系,就算没有自已,这几人对她也必礼敬有加。
此回下山,要对付的,实在是吴天德心中最可怕的敌人,他看似一些无意的举动,其实都似暗暗在安排后事,只是他做的巧妙,加上性格乐观,给几个女子留下的印象,似乎这世上根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们的天哥哥,因此也未深思。
在不戒抱着老婆下山的第五天,两口子才返回恒山,那位年纪不比吴天德大几岁的丈母娘,见了吴天德他们居然一副羞羞答答的模样,看得吴天德、朱静月几人好笑不已,仪琳见到亲生母亲,那副雀跃欢喜,自不待言。
这房子一下子住了这么多人,便拥挤了许多,好在不戒上次去抓田伯光时,从他那儿搜罗出许多金银珠宝还未处理,这时便拿出来请人在原来的房子旁边再盖一间,银子给的多,那些工匠日夜赶工,竟抢在新年前又盖出一大幢房屋来。
吴天德已决定过完新年,便下山谋划营救任我行的事,朱静月几女虽然依依不舍,也知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件事是无论如何不该阻拦的。
蓝娃儿看出吴天德心事重重,想将这个年过得热闹一些,开开心心地送他离开,私下与仪琳、曲非烟商议一番,便偷偷去城中购买了大量的烟花爆竹,新年那天晚上,恒山白云庵外头一次爆竹声声,绚丽的烟花辉映了整个星空。
不止几女玩得兴高彩烈,便是白云庵中的女尼们也站在庵外观看,真个是热闹非凡,看得定逸师太也不禁展颜微笑。烟花火炮直放了大半个时辰,几女才扶着朱静月,踩着咯吱咯吱直响的厚重积雪回到房中。
因吴天德正为师父服丧期间,不宜商讨与仪琳的事情,仪琳现在与不戒夫妇住在一起,她性格乖巧,朱静月几人都极喜欢她。现在她头上刚刚长出短发,好在正逢冬季,头上戴了一顶帽子,倒也无妨。
君子远疱厨,吴天德可不是君子,看来朱静月几人也没打算让他当君子,所以这下厨房的事自然非吴大掌门莫属。几女在外边放烟火时,吴天德正在厨房精心伺弄拿手菜肴,他也想下山之前,与她们好好过一个年。吴天德虽然生性乐观,但此番要去面对的是天下第一的东方不败,他还真的不知道自已是否能安然归来。
朱静月牵着仪琳的手,蓝娃儿和曲非烟两个丫头都对吴天德的美食嘴馋不已,所以抢在前头直奔厨房,吴天德见是她们回来了,呵呵一笑道:“放了这么久的烟花?再等我一会儿,菜便全做好了”他说着,忽地看见蓝娃儿身上似乎有一缕烟气升起,不由一怔,狠盯着她身上又瞧了几眼。
自从不戒动用了田伯光盗掠来的那些珠宝金银,吴天德一家生活水准也大为提高。现在蓝娃儿穿着一件天蓝色对襟绣花棉袄,剪裁得体,纤秾合度,将那高耸的双峰衬托得丰盈动人,诸女之中体态以她最为丰满。吴天德这一着意打量,不单看得蓝娃儿俏脸绯红,朱静月和曲非烟心中也不由微生醋意。
吴天德又看了几眼,确认那缕烟气不是自厨房中窜出,便向蓝娃儿走近两步,忽然发现那缕烟气自她袖筒中传出,复又瞧见她手手中还举着一根线香,只是那香头已禁折断,不禁恍然大悟,连忙捉住她手腕举起来道:“小蓝,你把香头掉到袖筒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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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天德心中一急,扭头瞧见旁边水缸,急忙拿起瓢来舀了满满一瓢水,顺着蓝娃儿袖筒倒了下去。蓝娃儿呆呆地任他所为,一瓢水下去,只觉一股冰冷自手臂、胸膛、纤腰一路而下,很快一双裤腿儿已滴滴答答,就象尿了裤子一般,先是一愣,半晌才醒悟过来,顿时一声尖叫。
仪琳捂着嘴娇笑不已,曲非烟不顾形象,抱着肚子笑得打跌道:“小蓝,你这么大的人,还……还尿……哈哈哈……”,蓝娃儿被她们笑得羞不可抑,俏脸腾起两朵红云,她恨恨地白了吴天德一眼,嗔道:“你……你真是头猪!”,说着转过身来,飞奔回房去了。
朱静月又好气又好笑地摇头道:“我的吴大掌门,你……唉,你这种随机应变的功夫,江湖上可真是独此一家,别无分号”。吴天德讪讪半晌,忽然也忍俊不禁,放声大笑起来。自风清扬逝去后,吴天德还是头一次笑得如此畅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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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西晋城,正是大雪纷飞,天地苍茫一片。吴天德单人匹马,踽踽一人独行于晋城府外的官道上,再有两天脚程,就该进入河南地界了。
吴天德下山之后,想到若救任我行,必得先过梅庄四友这一关,若是任我行关押之处真的象当初读过的故事中所记载,那么只需以古画孤本投其所好,便可顺利将任我行救出来,但是能打动梅庄四友的绝世孤本,他可无处寻觅,思来想去,还得找那向问天帮忙。
可是原著中令狐冲是从嵩山下来,在一处不知名的山谷中巧遇向问天,自已既不知时间、又不知地点,哪里那么巧去了嵩山脚下便能撞见他。
思来想去,唯有先去寻找任盈盈,只须向她说明经过,无论她信是不信,一定会助自已找到‘天王老子’向问天。吴天德自忖:我熟知拯救任我行的全部过程,只要找到向冲天,便如打游戏过通关有了秘技一样,那还不是成竹在胸?
雪越下越大了,密密的遮人双眼,吴天德身上落了厚厚一层雪,他将帽檐又压了压,马上加鞭,只奔晋城而去。
晋城‘天色楼’,泥炉焙酒,火锅涮肉,生意十分红火。倚窗一桌是两位青袍大汉,身子极是魁梧高大,那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肤色极白,另一人却是个和尚,肤色极黑。二人吃的满头大汗,那位络腮胡子的汉子又饮一杯酒,起身推开窗子,冷风挟着雪花迎面拂来,顿时令人神清气爽。
大汉将袍子扯开了些,迎着那下得纷纷扬扬的大雪,呵呵笑道:“爽快,这雪下得真是爽快,难怪那些读书人喜欢喝酒赏雪,再吟吟诗啥的,我说黑熊,咱们也不妨来上两句诗,哈哈,我也来吧,这个……大雪纷纷落下,该你了,你来你来……”。
他嗓音极大,整个三楼饮酒的客人都听得十分清楚,听这粗鲁汉子说了半天,居然冒出这么一句狗屁不通的所谓诗来,居然还沾沾自喜,都不禁好笑。不过他们瞧这两人相貌凶恶,倒不敢取笑出声。
那和尚喝得比他还多,听了他的话,醉眼朦胧,大着舌头道:“你说啥……啥诗?‘大雪纷纷落下’?嗯,果然好诗,我跟你对:”如同倒了面盆‘“。
他这一句不但更加不通,而且还说我跟你对,好象二人在作对子,众人强自忍耐笑意,只有坐在角落中的一个白袍书生,听了忍俊不禁,噗哧一声,一口酒喷了出去,随后伸掌在桌上一拍,哈哈大笑起来。
黑脸和尚瞪起眼睛,看了那书生一眼,见他侧面而坐,穿了一身雪白的貂皮袍子,腰系金缕丝绦,腰畔悬着一只翠绿莹莹的玉龟,雕刻得精巧细致。
这黑脸和尚虽然没甚么文化,却是极识货的人,只看这身行头,就不下千金,敢情是位豪门公子,不禁眼睛一亮,贪婪地盯了他腰间那只极品玉龟一眼,阴笑道:“你这小子,敢嘲笑老子?是说我诗做的不好么?”
那书生并不看他,只是呵呵笑道:“不然,不然,我是听了两位作的诗,精妙绝伦,出人意料,令在下大开眼界之至!”,那位白脸汉子听了神色间大为欢喜,说道:“我这还有下句,且听我道来,我这句是:”下上三年何妨?‘“。
黑脸和尚听了蹙眉道:“下上三年何妨,这一句我该如何来对?”,这和尚想得极是认真,半晌才摇了摇头,对那书生道:“秀才,我看你倒象有点文才,你来对对如何?”,这黑脸和尚貌似粗鲁,却甚有心机,他已将那富有书生视作一头肥羊,是以有心接近。
那书生扭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忍住笑道:“放你娘的狗屁!”黑脸和尚大怒,砰地一拍桌子,杯盘一阵乱响,他跳起身来,大怒道:“你说什么?竟敢出口骂我,你可知道我是谁么?”
那书生这一扭过脸来,看容貌眉清目秀,似乎十分单薄。这高大的黑脸和尚此时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冲上去教训他的架势,众人见了他弱不禁风的模样,都不禁暗暗替他担心,那书生却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一本正经地道:“我是说,让你和他对一句‘放你娘的狗屁’”。
黑脸和尚听了奇道:“为甚么要对放你娘的狗屁?”
书生道:“你想啊,这样的大雪真要下上三年,那天下人再无粮食可吃,都要统统饿死了,这还不该说放你娘的狗屁吗?”
黑脸和尚听了哈哈大笑,道:“放你娘的狗屁,放你娘的狗屁,哈哈,好诗,果然好诗!”白脸汉子涨得满面通红,向那书生狰狞地一笑,一步步向他走去,口中狞声道:“嘿嘿,好一个放你娘的狗屁!”这大汉一身外家功夫已臻化境,每一步踏出,都是砰地一声,众人桌上杯盏都为之一颤。
旁边有些胆小怕事的富绅见了这般情景慌忙避到一边去,生怕殃及自身。那白袍书生端然而坐,目不斜视,眼看那身材极高大的汉子就要走到他的面前,书生忽地将白生生的手掌往桌上轻轻一按,只听哗啦一声,挨着楼梯口的一张桌子登时四分五裂,围桌而坐的四个江湖打扮的人,噗嗵一声仰面倒地,呻吟翻转着,好似受伤极重,竟然爬不起来。
那眉清目秀的书生见了眉头一皱,苦恼地道:“可恨!这隔山打牛神功我白展堂练了这么久,还是无法掌握,这一下又伤错了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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