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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典武俠]从淫贼到侠客(全本)-21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47章 黎族内乱③
王骆右刀直指赛石,左刀依然下垂。他一改先前的狂怒,森然说道:“赛石,你真的要如此待我么?”
赛石依然沉声说道:“为了全族的利益,为了维护天神的威严,我赛石没有什么做不出的。王骆,你要么就跟我回去,要么就在我们中间决出一个生死来。”
王骆听了,一脸平静地说道:“好好好,看来今天我们不分出个胜负来,你是不肯善罢甘休了。那么,来吧!”说着便率先出刀,向赛石攻去。
赛石不敢掉以轻心,凝神贯注地提枪迎了上去。
两人立刻缠斗在一起,刀来枪往,眨眼间已经互相攻出二十招。
刀刀致命,枪枪索魂!
二十骑黎族圣山卫士直向茶棚奔来。从他们到茶棚并不远,但是马匹奔跑的速度被他们催得极快,仿佛他们的目的是要冲毁茶棚。
就在其他茶客被二十骑奔马吓得正要逃出茶棚时,那冲过来的二十骑突然在茶棚前倏地停了下来。
由极动到极静!全速奋进的奔马,居然可以急停!并且不是一匹马,而是二十匹马同时完成了这一极为高难的御马之术。
温子君十分吃惊,他万万没有想到,黎族人的骑术竟然如此厉害。如果这样的骑术用于军中的骑兵,那骑兵的能动性必会有翻天覆地的变化,进攻退守势必更为锐利与迅速。
只怕匈奴人见了,也会对黎族的骑术叹为观止。
其实,黎族的处于琼州的中部,四周有海风吹来,却又被高山挡住,形成了一个得天独厚的环境。这里水草丰茂,地势平坦。是放牧的绝佳之地。
黎族有不少的天然牧场,其中最多的便是马场。牧场里的马本来就是来源于当地的野马,因此他们的马匹均是十分健硕,训练成战马的话,绝对是一支巨大的力量。
停下马后,二十个卫士齐刷刷地下了马,顺手从马鞍旁拔出了兵器。他们的兵器是大剑,长有四尺,宽为两寸。
黎族人是天生的战士。他们一个个都是人高马大,熊腰虎背。手里提着一把大剑,宛如天兵天将下凡。
向夏杞逼近的卫士中。润僚是小队长。他见到一个汉人站在夏杞身边的,身材瘦弱,只不过是汉人中的书生,自然是不放在眼里。
所有卫士取剑乃是一种长期以来养成的习惯。一下马,如果没有长剑在手,他们就会觉得浑身都不舒服。润僚可没有想过要用剑来对付圣女夏杞。他也没这个胆。
不过,赛石曾经下过命令,可以用武力将圣女强行带走。
要是在平常,圣女只有族长与大巫师及其家人可以触碰,其他族人可是不得亵渎地。
当然,润僚心里还是暗下决定,如果那个汉人不识抬举的话,他不会吝啬给那书生一剑。
润僚等人刚到茶棚前,却见三个人突然闪现,挡在了他们前面。
这三人便是龙三、龙六与龙七。他们见到温子君的眼色。便知晓应该干什么了。
润僚见挡路的三个少年,亦是汉人,年纪比那书生更小,甚是不耐烦。他大手一扬,说道:“你们三个小毛孩不要挡路。都给我们让开!”他说的是本族的语言。
可惜龙三他们听不懂润僚在说什么,不过,就算是听懂了,他们也不会让开地。所以,他们三人依然站在原地,一声不吭。
说也没用,反正就像是鸡同鸭讲。
润僚可没有这个耐性。他左手一挥,旋即从后面出来三个卫士。向龙三他们行去。润僚的意思是把那三个小子推开便是。
三个黎族卫士也是坚决执行了润僚的命令。他们各自找了一个小子,伸手便往三个小子的肩膀推去。
就在这时,突生异象!那三个小子闪电般出手,一把抓住了黎族卫士伸出的大手,然后用力往后一拉。
三个人高马大的黎族圣山卫士来不及反应,收势不住,直往龙三他们身上撞去。但龙三他们要的不是这种结果,他们突然施出云手,暗含乾坤内力,把三个黎族卫士往外推去。
三个卫士早已失去重心,被龙三他们推着凌空飞起,然后全都跌落润僚脚下。
润僚见状,大吃一惊。他没有想到那三个汉人小子,居然只在一个照面下便把守护圣山的卫士击退。
龙三、龙六与龙七击退三个黎族卫士后,一齐伸出右手食指向润僚他们指了指,然后又竖起食指左右摇摆起来。他们的意思是:“你们不要过来!”
润僚见了,心下却怒火中烧,他理解到的意思是:“你们黎族的勇士,也不过如此罢了。”
“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他把大剑直指对面的三个汉家小子,大声喝道:“给我上!挡路者死!”
润僚后面又冲上十人,提着大剑,杀气腾腾地向龙三他们逼去。
龙三他们一阵愕然,三人相互望了一眼,便都拔出了自己的剑。
跟黎族勇士的大剑相比,龙三他们的剑就跟一根绣花针差不了多少。黎族勇士见状,都乐了。这样的细剑,还不让他们一剑就砍折?
只可惜,黎族勇士们选错了日子出来追击。按照黎族的历法,今日乃是猪日,不宜远行。因此,这次他们又事与愿违了。
龙三、龙六与龙七三人并没有等在原地任对方攻来。他们三人挥舞着手中长剑,反而迎上了逼近他们的十名黎族勇士。
黎族勇士们先是一阵愕然,继而醒悟过来,便也提着长剑向龙三他们攻去。
龙三、龙六与龙七三人却突然停下。龙七居中,龙三与龙六分左右两侧,三把长剑相交,指向冲过来的十名黎族卫士。
他们三人学的乃是乾坤八剑。龙七的是水剑,可攻可守;龙三的为火剑,龙六的是雷剑,两人主攻。
温子君把乾坤八剑都传授给了龙凤小队。当然,龙凤小队再聪明,但练习乾坤心法的时日甚短,还无法运出剑气。于是,他让龙凤小队各司其职,演练乾坤八卦阵。以阵法弥补其不足。
乾坤八卦阵地妙处就在于,不管是两个人还是八个人,均可相互配合,使剑法的威力剧增。如果是龙凤小队八人布阵的话,就连温子君也要穷于应付了。
龙七长剑一划,攻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黎族卫士。那个卫士见状,心下大喜,舞着大剑便斜劈下来。正要劈着时,龙七的细剑突然消失了。龙三的细剑却出现在大剑的上面,顺势把大剑压下。龙六的剑却横空出世,刺向那个黎族卫士的左臂。而龙七的细剑又已悄悄地削向那卫士握剑的手腕。
那个卫士无奈,唯有弃剑后退,否则不单左臂受伤,右腕亦将不保。他这一退,又与后面的几个同伴撞在一起。
一切都是在电光火石间完成,由此可见龙三他们的出手是多么快捷。
这时,其余的卫士都冲了上来,把龙三他们围在中间。龙三他们的战术便是各个击破。其中一人攻向黎族卫士时,其余二人便其后,挡住后面的进攻。加上他们三人不停地变换身形,黎族卫士刚要砍下一剑,却发现人不见了,然后又发现一个人影袭来。
黎族的勇士只知道各自为战,而龙三他们却相互配合。如此下来,十名勇士已有七名被刺伤倒地不起。
龙三他们并没有要致黎族卫士于死地。他们出剑准确,不是让卫士无法举剑,就是让他们无法再动弹。他们参与过大型的战斗,出手甚是干脆利落。
润僚见状,心下大为震怒,于是大剑一挥,率先冲向龙三他们。
王骆与赛石的拼杀已经到了白热化的程度,两人都互相攻出了几百招,却仍然胜负未分。
王骆虽然担心夏杞,但是又被赛石缠住,无法脱身。他心里着急万分,却偏偏要凝神应付赛石。围在他周围的卫士渐渐都向茶棚那边涌去,这让王骆心里知道,夏杞至少目前还是安全的。那个汉人,他虽然不认识,但他相信那汉人一定会保护好夏杞的。他也不知为何,就这么相信那个汉人。但他又十分担心,凭那汉人接住夏杞来看,武功应该不弱。但本族的卫士不断涌过去,那汉人能够支持住么?他不由焦急起来。
赛石此时亦甚为焦急,围在王骆周围的手下都涌向茶棚,那只能说明一个原因,就是润僚带领的二十人并没有带走圣女夏杞。他先前观察过茶棚,没几个人,要说扎眼的,便是几个汉人罢了。难道……赛石不敢往下想。
于是,王骆与赛石都想快点结束两人的决斗。
王骆把双刀合在一处,居然成了一把长刀。他双手握着刀柄,高举向天,准备施出绝招。这招名为“子母连环刀”。
赛石亦是一脸凝重,他的长枪枪尖着地,整个人却向王骆冲去。枪尖冒出火花,把地面犁出一道深痕。他每向前跨出一步,气势便增强一分。
王骆知道不能让赛石的气势蓄足,于是他举着刀,亦冲向赛石。
两人都知道,成败在此一举,不是你死,便是我活。
“啊!”这时,却传来夏杞的一声惊呼。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48章 黎族内乱④
夏杞的这一声惊呼,让王骆的心不由一跳。他的绝招“子母连环刀”自然便出现了短暂的停滞。虽然只是极其短暂,但“子母连环刀”的气机早已不连贯,即使继续施展出来,威力也不如原来了。
赛石却没有顾虑,长枪由外往内划了一道弧线,直向王骆袭去。他这一击却是石破天惊,大有一去不回之势。
王骆还是勉强施展出了“子母连环刀”,可是双刀一触碰到赛石的长枪便被磕得失去了准头,偏向一旁去了。
赛石的长枪上的枪尖在王骆的眼中不断地扩大,王骆已经无法再去阻挡带着死神气息的利器了。
王骆闭上了双眼,心里默念着:“夏杞,我们来世再见吧。还有父亲,父亲……”
“锵!”一阵金鸣之声响起。
赛石那把杀气极盛的长枪并没有透体刺来,而是消失了。
继而,王骆觉察到一阵风动,他感受到旁边多了一个人。他睁开了双眼,见到旁边正站着一个汉人,就是那个接住了夏杞的书生。
来人正是温子君。所有的黎族卫士都涌向龙三他们,温子君不得不出手。有了他的加入,黎族卫士纷纷倒地不起。在黎族卫士的眼里,温子君是一个不可战胜的勇士。
只是在乱战中,一个卫士的大剑不知怎么被磕飞,居然飞向了夏杞。夏杞才发出了一声惊呼。最终那把大剑被温子君一记弹指神通击中,斜落在一旁。
温子君乱战中一直观注着王骆与赛石的决斗。他发现王骆因为夏杞的惊呼而分神,就要被赛石一枪刺中时,立刻从一个卫士手中夺过一把大剑,电射而出,袭向赛石。
其实,赛石内心还是不愿就此刺死昔日的伙伴的。可是本族的使命又让他不得不如此。就在长枪要刺中王骆时,却发觉有利器袭身。他不惊反喜,长枪回掠,磕飞了袭来的大剑。大剑的力度是赛石平生罕见,震得他的虎口差点迸裂。然后,他便见到一个汉人闪电般掠过十几丈落在王骆的身旁。
赛石忍不住问道:“你是谁?为何要救他?”
让温子君感到意外的是,赛石说的竟然是汉族语言!他惊奇地说道:“你,会说汉语?”
王骆这时亦用汉语说道:“不单他会说汉语,我也会。只不过,会说汉语的,在我们族里并没有几个人罢了。”
温子君听了,突然笑道:“如此甚好。在下正愁不知如何与你们交谈呢。”尔后他向赛石双手作揖道:“‘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你们本是同一个族的。又何必非要斗个你死我活呢?”
赛石还没说话,王骆倒先发话了:“这位兄弟,也不能怪赛石。对于本族来说,我是一个大逆不道的人。就算是死在赛石的枪下,我也没有怨言。”
赛石接道:“不错。我奉族长与大巫师之命,是前来捉拿本族的罪人的。虽然王骆是族长之子。也是我赛石的儿时玩伴,但我一样不会手下留情地。”
“对了,还没请教兄弟高姓大名呢。”王骆突然对温子君问道。不知怎么的,王骆一见到面前这个汉族书生,便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有一种人,你结识了一辈子,也会形同陌路;有一种人,你才初次见面,却恍如深交了辈子。
或许,这是就是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吧。
王骆便是如此。他觉得面前的这个汉族书生是他可以信任的一个人,尽管他们才刚刚见面。
温子君笑着答道:“在下秦牧,见过王骆兄,见过赛石兄。”
王骆与赛石都回了一礼。
温子君又向赛石说道:“难道赛石兄真的不能放过王骆么?”
赛石听了,坚定地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不可能的。”
温子君指着倒了一地卫士们。缓缓说道:“可是,只怕这趟赛石兄是无法带走王骆了。”
赛石顺着温子君的手望去,脸色大变。只见他的手下倒的倒,站的站,却无法动弹,会动弹的都在地上痛苦地呻吟着。
“不过赛石兄请放心。他们只不过是被点了穴道罢了。只要赛石兄这次能够放过王骆二人。在下答应恢复他们的行动自由。”温子君连忙说道。
“不。”赛石的脸色很快又恢复了平静,接着他坚定地说道。
“只要我们圣山的守护卫士还有一个人能够战斗,就一定不会妥协。”
“赛石!你的确还可以战斗,可是,”王骆大声地斥责赛石,他指着那些被制住或击伤的卫士们说道,“你看看那些本族的勇士们,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丢了性命吗?”顿了一下,王骆继续说道:“更何况,现在我已没有后顾之忧,跟你放手一搏的话,我们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赛石的脸色晴一阵阴一阵,变幻不定。可见他的内心也在激烈地斗争着。
王骆见状,沉声说道:“赛石,错开今日,下次你还有机会把我带回去。但是今日,只怕你是没有办法了。”
赛石细想一下,终觉得王骆说得有理。目前能够战斗的只有他一人,可是单单一个王骆,他们俩人的武功均在伯仲之间,胜负还很难预料。再加上王骆旁边还有一个武功高深莫测的汉族高手。他此次是无论如何也讨不了好去了。
咬了咬牙,赛石沉声说道:“好!王骆,错开今日,我们还会再碰面的。秦牧兄,就请你把我的手下都放回来吧。”
温子君给龙三他们打了个手势,龙三他们便一一解开了卫士们身上的穴道。
赛石上了马,对温子君说道:“秦牧兄,赛石佩服你的武功。但是,王骆的事是本族内部的事,还请下次不要再插手干预。”
温子君没有正面回答,只是抱拳回道:“好说好说。”
赛石望了王骆与夏杞一眼,扬鞭策马,带领着手下绝尘而去。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49章 黎族内乱⑤
众人又回到了茶棚。
茶倌显然还未从刚才的动乱中恢复过来,端茶时手还在打颤,险些将椰汁奶茶洒在夏杞的身上。
温子君刚一坐定,王骆便向他深深鞠了一躬,说道:“今日若不是秦牧兄出手相救,只怕王骆跟夏杞都难逃此劫了。”
温子君见状,连忙站起回礼道:“王骆兄为了所爱之人,甘愿与全族为敌,这份深情令在下深为佩服。今日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来来来,王骆兄请坐下再说。”
“不知王骆兄今后可有什么打算?”喝过茶后,温子君问道。
王骆听了,叹道:“还能有什么打算,也不知哪一天赛石就会再度追来。有一天就过一天算了。”
温子君又问道:“如今琼州出现叛乱,朝庭的军队已经南下了。不知贵族何去何从?”
王骆答道:“我族的祖先本是中原人士,但是为了逃避战乱,一路南下,最后乘船才到达琼州。因此,我族全族上下一直都有祖训,不得参与战争。六个月前,从崖州来了一拨人,前来游说族长即我父亲,希望我们全族能够出兵,统一琼州,脱离朝庭的统治。但我父亲并没有答应,可是我的一个族叔以及大巫师却主张出兵,最后被我父亲压了下来。我父亲是族长,他们还不敢做出逾越族长之上的事情。”
“那么,请问王骆小兄弟,如果重新选族长,谁是你父亲的有力竞争者?”一直沉默不语的水雍流突然问道。
王骆细想了一会,才道:“应该就只有主张出兵的那位族叔了,其他的都不足为虑。”
水雍流听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王骆见了,问道:“秦先生有什么话请尽管说。王骆洗耳恭听。”
水雍流望了一下温子君,才说道:“王兄弟,这些只是老夫个人的一些看法,对不对都请你谅解。依老夫来看,只怕你父亲的族长之位就快不保矣。”
王骆听了,脸色一变,惊道:“秦先生何出此言?”
水雍流缓缓说道:“黎族在琼州乃是一个大族,族人众多,要成为族长,定然需要德才兼备者才能继任。由此看来,你父亲能够胜任,其道德与才干均是高人一等。”
王骆接道:“不错。我父亲正是如此才被族人选为族长的。”
水雍流继续说道:“你父亲的族长之位本来也能坐长久的,但是,现在身为族长之子的你居然背叛全族,与贵族的圣女私奔出来。你的所作的为,必然引起全族人的共愤,这股愤怒之火最终将会烧及乃父。届时,乃父唯有放弃族长之位以向全族谢罪。王兄弟,你认为呢?”
王骆听了水雍流的话,脸色阴晴不定,最后竟流下两行泪来。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的率性而为,竟然会给父亲带来如此大的麻烦。后悔,伤心,羞愧,委屈……百般滋味一齐涌上心头。
水雍流的才智是非凡的,温子君全都看在眼里。他一直默不作声地看听着水雍流与王骆的对话。一听到王骆说崖州来人后。温子君便也想到了水雍流所说的那些话。本来他打算跟王骆说的,但见水雍流主动说了,便也就闭了口,听听水雍流是怎么说的。
如果黎族人与琼州地叛军联手的话,的确不是一件好事。黎族的战马健硕无比。黎族人又个个骁勇无比,一旦交战,对岭南军来说,是一个极强的敌人。
温子君开口说道:“王骆兄,要想乃父保住族长之位,你们俩唯有回去一途。”
“回去?”王骆迷茫道。但他很快又看了夏杞一眼。脸色变得坚定。说道:“不,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去的。我们一旦回去,跟送夏杞去死有什么区别?这不是送羊入虎口么?”
“骆,我们,回家好,么?”这时,夏杞开口说话了。她说的也是汉语,只是没有王骆与赛石那般流畅,显然是后来向王骆学的。
王骆听了,用爱怜的目光望向夏杞,右手抚上夏杞的秀发,深情地说道:“杞儿,这一路上让你受苦了。可是,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再苦也没关系。但要我送你回去做圣女,我是如何也不会同意地。”
夏杞张口还想说,却被王骆用手堵住了嘴。王骆说道:“杞儿,你不用再说了。我意已决。”
夏杞听了,真的不再开口,只是把头轻柔地埋进了王骆的怀里。
温子君与水雍流对望了一眼,两人都知道不能让黎族倒向琼州叛军那边,即便黎族不帮助岭南军,也要让他们保持中立。而其中的关键便是要保住王骆的父亲的族长之位。
温子君对王骆说道:“王骆兄,难道你就不为你的父亲想想吗?你这么一走了之,不单让你父亲族长之位不保,甚至可能会有性命之忧。你想想,谁知道新上任的族长会做出什么事情来呢?”
王骆的脸色又是一黯,温子君的话正好说中了他害怕的事。他知道主张出兵的族叔是怎么样的人,他一点也不怀疑那个族叔一旦登上族长之位,第一个要对付的就是自己的父亲。
温子君见状,紧接着说道:“王骆兄,如果你不回去,不单害了你父亲,还会令整个族都陷入到水深火热的战争中去。但如果你回去,一切都不会发生。”
王骆望了望怀里的夏杞,迟疑道:“但是,如果我们回去,夏杞她就会……”
温子君连忙接道:“我们可以想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你们既可以回到族里,夏杞也不会成为天神的祭品而死去。”
王骆听了,喜道:“真的?秦牧兄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么?快说来听听!”
温子君却摇摇头,苦笑道:“在下还没有想到呢。”
王骆像泄了气般,刚刚迸出来的希望又生生地扼杀了。
水雍流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如今开始启程跟王兄弟回族里,如果在到达之前还想不到什么办法的话,那么就一切全凭王兄弟裁决。不知王兄弟意下如何?”他这话说得极为周到。届时都到了黎族聚居地附近,就算还没有想好办法,只怕王骆也要回去看看了。
王骆又望了望夏杞,然后说道:“好吧。我们现在就启程回族地。杞儿,你别担心,有我在。”
※※※※※※※※※※※※
众人行了几十里路,听见前面传来散乱的马蹄声。
难道赛石这么快就重整士气,卷土重来?可是,以黎族卫士的纪律,怎么也不会出现如此散乱的马蹄声。
龙三勒住了马,停下车来。温子君他们乃是坐一辆马车来的,如今多了王骆与夏杞二人,车厢显得有点窄。
于是众人干脆都下车来透透气。
前面奔来了三四匹马,可是令人奇怪的是,马上居然没有人!
温子君正觉得那些马有点眼熟时,王骆已经惊呼起来:“那是圣山卫士的马!”接着便见王骆飞迎上去。
王骆对着奔来的马匹狂啸一声,然后伸出左手做了几个奇怪的动作,那些狂奔的马匹渐渐减慢了速度,最后都一一停在了王骆的面前。
“这是我们族里特有的训马动作。还好我跟赛石学过。”王骆转过来对众人说道。
龙七不解地问道:“可是,为什么那些卫士的马会自己跑出来呢?”
王骆脸色凝重地说道:“我们圣山的卫士对自己的座骑,就像一个剑客对自己的剑一样。如果不是出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绝对不会抛弃自己的座骑的。”
温子君接道:“那也就是说,赛石他们遇到了什么不测?”
王骆点点头,说道:“只怕秦牧兄说得没错。赛石他们定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话刚说完,王骆便翻身上了一匹马,温子君连忙拉住他,问道:“王骆兄,你要干嘛去?”
王骆急道:“不行,我必须去看看赛石他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不管如何,他都是我的兄弟!秦牧兄,夏杞就请你暂为照看了。”
温子君却回道:“这样吧,我与两个弟弟跟你一起去。三儿,你陪叔父与夏杞随后赶来,一定要保护好叔父与夏杞,知道没有?”
龙三应了一声,回到了马车上。
王骆亦知道,要是赛石他们那么多人也发生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一个人前去也没什么用,多几个人特别是像秦牧这样的高手前去,自然保险多了。于是他跟夏杞交待了一下,便让温子君、龙六与龙七各骑上一匹马,向前面奔去。
黎族的马匹性子极烈,如果不是有王骆在,只怕这些马都不会让温子君他们骑上去。
四人狂奔了几十里,温子君已经听到前面传来的厮杀声,远远地便见到赛石那铁塔般的身躯,犹如天兵天将下凡,挥舞着长枪。他的身旁围着四五个蒙着面的黑衣人。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50章 黎族内乱⑥
温子君看到那些蒙面人的装扮,心里一突。这样的装扮,他太熟悉了。那些前来刺杀他的死士,装扮与他们没有什么分别。
其他的卫士被分成两拨,被一群蒙面人围得水泄不通。不过,卫士们聚成一个圆阵,阻挡了蒙面人几次的冲杀。
周围躺倒了许多人,有黎族卫士,也有蒙面死士。总的来看,却是黎族卫士要多于蒙面死士。
目前,黎族勇士与蒙面死士分成三个战圈。两个黎族卫士的战圈处于胶着状态,最危险的反而是只有赛石一个人的战圈。
围在赛石周围的五个蒙面死士,武功明显高于另外的死士。
看来他们的策略非常清楚,先把黎族中武功最高的赛石收拾了,到时黎族群龙无首,自然不攻自破。
赛石身上已有多处剑伤,那件白色的对襟大补有也已支离破碎。但这些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勇猛,长枪依然舞得虎虎生风,招招指向敌人要害。在他的旁边,已经有三个蒙面死士倒地不起。
王骆见状,脸上怒意大盛,也不把马勒停,人便从马背上飞起,直掠到赛石的五个蒙面死士旁边,二话不说,挥刀向就近的一个蒙面死士杀去。
赛石见到王骆来了,脸上先是地喜,但一闪即逝,寒着脸叫道:“你来做什么?有多远给我跑多远!”
王骆应道:“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看不惯这些不敢见人的败类,居然敢伤害本族的骏马,才来教训教训他们的。”
谈话间,二人俱都向蒙面死士攻出数招。
温子君与龙六龙七勒住马。温子君看了一下地形,说道:“龙六龙七,你们两人绕过那些蒙面死士,从南面开始攻杀那些蒙面死士。记住。出手一定要干净利落,不得手软!特别是要守住南面的那条路,不要让一个蒙面死士往南逃去。”
龙六龙七应了一声,拔出剑来,从一边的草丛中摸向南面。
温子君则缓缓下了马,顺手从地上捡起一把长剑,慢慢向最近的一个战圈走去。
蒙面死士地领队应该在围攻赛石的那五个人当中,赛石一人尚且可以支撑许久,加上一个王骆,温子君相信他们二人更能拖住那五个蒙面死士中的高手。
温子君见到龙六龙七已经从南面开始杀起。自己亦加快步伐,挥剑向最近的蒙面死士杀去。
围在黎族卫士外围的蒙面死士。武功还没有那些刺杀温子君的死士高,温子君随手几剑,便结果了就近的三个蒙面死士。
旁边的蒙面死士见状,不得不分出一些人来对付温子君。而圈里的黎族卫士们见到有外援前来,且是武功高超外援,精神为之振奋。也不再一味地防守,而是开始加强进攻。
温子君又击杀了一些蒙面死士后,也不理冲过来的死士,而是展开八卦游龙步,掠向另一个战圈。他以同样的手段击杀了一些蒙面卫士后,又展开身形,掠向赛石的那个战圈。
温子君一发现琼州叛军的死士截杀赛石他们,心里便知道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阴谋。他决心要把这些死士全歼,不放走一个。
如果温子君也加入赛石的战圈的话,固然可以很快地击杀了那五个武功高强的蒙面死士。但如此一来,其他蒙面死士便会在群龙无首下落荒而逃。所以温子君决定先慢慢出手,让蒙面死士以为他们前来支援无异于以卵击石。这样,蒙面死士就会坚持一战到底。
那两个战圈的黎族卫士开始发力进攻,渐渐放倒外面的蒙面死士。
而处在外面的蒙面死士却依然以为他们还有能力狙杀里面的黎族卫士。完全没有意识到胜利的天平已经倾向黎族的勇士。
温子君要的就是这种结果,他突然一展身形,如流星般掠到了赛石的战圈处。现在只有四个蒙面死士在围攻,赛石与王骆背靠背守在中间。早前还在作生死搏斗的人,此刻却并肩作战。
他们二人乃是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合作起来自然极为默契。不一会便放倒了一名蒙面死士。但王骆亦因此而左肋受伤。鲜血染红了白色大褂,他右肩上的旧伤再次迸裂。亦是血流不止。
温子君凌空掠到,长剑寒光一闪,指向其中的一名身形高瘦地蒙面死士。他发觉这名蒙面死士的武功是蒙面人中最高的,应该就是这次狙击黎族卫士的领队。
高瘦的蒙面人果然了得,温子君的长剑还未到,他便察觉到了袭来的寒气。只见他一个转身,长剑在空中划了一道弧线,刚好赶上温子君的长剑刺过来的路线上。
“锵!”
双剑互击,发出金鸣声。但二人的武功高低却一下显示出来。
温子君长剑虽然被格挡一下有所停顿,但他依然稳稳地挥剑再度划向对方。那个高瘦的蒙面人差点拿捏不稳长剑,整个身子不由地向后面退去。
如果细看的话,蒙面人的长剑剑刃上竟然有一道缺口!温子君所使之剑,乃是随地所捡的一个蒙面死士的长剑。可以说二人的剑是一样的,有此结果,只能说明温子君的武功比那个蒙面人高。
高瘦的蒙面人心里大惊,他受命前来狙击黎族卫士,本是十拿九稳的任务。但不知从哪里冒出几个高手,打乱了他的部署。特别是后面才过来的年青剑客,武功深不可测,这次只怕是连命都要留在这里。
虽然心里的信心在一点点地流失,但作为死士的领队,无论如何也不能就此退缩的。否则的话,即使在此处可以逃得性命,回去以后也唯有死路一条。
高瘦的蒙面人低喝一声,长剑当空划出,挽了几个剑花,直向温子君扑去。就在长剑要刺中对方时,高瘦的蒙面人突然眼睛一花,对方竟然失去了踪影。等他醒悟过来。正要转身时,一柄长剑已经出现在他的喉间,如同毒蛇一般咬在了他的喉咙处。
鲜血喷涌而出,高瘦的蒙面人长剑咣当跌落,身子缓缓倒向地面。
就在同时,又有一声惨声响起,王骆与赛石在压力骤减之下,又成功放倒一个死士。
剩下两个死士,没有几招,便被温子君三人收拾了。
围在黎族卫士外面的蒙面死士在死伤多名同伴后,才发觉不对劲。但为时已晚。赛石手执长枪杀了过来,王骆亦舞着双刀斩去。
温子君则守在外面。凡是要逃匿的蒙面死士,均死于他的剑下。
战斗结束。
蒙面死士全军覆没。
赛石带出来的四十八名圣山卫士,战死十九人,伤二十人,算是惨胜。
刚停下不久,赛石有点虚脱地坐在地上。他寒着脸对坐在一旁的王骆说道:“你不趁早有多远就逃多远,却回来当什么狗屁英雄!哼!你别以为出手救了我们圣山卫士,我们就会放过你。你打错了算盘,我还是会捉你回去的。”说完,人却在那里喘着粗气,丝毫没有要起来捉王骆的意思。
王骆此时却笑着说道:“赛石你不用在那一副恶狠狠的样子,我最讨厌你这样。你放心,我决定了,我跟夏杞都跟你们回族里去。”
赛石听了,眼睛瞪得大大的。整个人突然跳了起来,惊道:“什么?!你要跟我们回去?你知不知道,你这一回去,不单自己性命不保,就连夏杞她。还是会被送上圣山去的。你,你,你怎么可以回去?”
王骆笑得更欢了,赛石的话,任谁听了都知道那是真心地对朋友的关怀。王骆双眉一扬,说道:“你说的没错。这次就算是你拿枪指着我。我也不会走地。”
温子君插话进来。说道:“你们就别在那斗嘴了,还是想想赛石你们为何会遭受蒙面人的袭击吧。”他没有把这些人乃是琼州叛军的死士说出来。
这时,润僚过来,向赛石报告:“报告队长,蒙面人共有七十人,全部已经断气。不过,有一个人,却是我们在族里见过的。”
赛石听了,讶道:“哦?哪一个?拖过来。”
润僚叫了两个卫士,把那具尸体拖到赛石三人面前,正是被温子君刺死的那个高瘦的蒙面人。
“咦?”赛石疑道,“这不是上次从崖州来的那伙人中的剑士么?”
王骆当时亦还未离开族地,亦点头道:“不错,后来有一次我还见到他从大巫师的房子里出来。”
温子君听了,思索片刻,说道:“这次狙击事件,只怕是你们族内部有人与崖州那方面的人相互勾结所致。”
赛石说道:“不可能。我们族内不会有这样的人的。”
王骆却低头沉吟一番,说道:“秦牧兄所言,难道是指大巫师?”
温子君应道:“暂时还不明朗。不过,赛石兄,你们出来追捕王骆这事,族里有谁知道?”
赛石听了,有点变色地答道:“王骆带着夏杞逃出族地这件事,大部分族人还不知道。我们卫士还是以上山训练为名,偷偷出来的。知道我们出来的,只有三人,族长、大巫师和欧西长老。”
温子君问道:“欧西长老是……”
王骆连忙解释道:“欧西长老便是先前所说的那位族叔。”
温子君问赛石:“你知道崖州那方面来人是为了什么吗?”
赛石答道:“知道。他们是希望我们出兵,与他们共同对付岭南军。不过,我们族长并没有答应,但是欧西长老却主张出兵,最后却被族长压了下去。”
温子君又道:“如果族长与欧西长老发生冲突,那么赛石你会站在哪边呢?”
赛石想也不想便回道:“自然是站在族长那边。”
“这就是了,”温子君接道,“如果赛石兄等人死于此地,一是可以把这件事推在王骆身上,借此打击你们族长的声望;二是可以让你们族长失去一大助臂,削弱势力。到时,欧西长老便有机会推翻族长,自己登下族长之位。然后与崖州方面联合,一起出兵对付岭南军。”
“这……”赛石听了,心有所动,只说了个“这”字,就再也说出话了。他觉得秦牧说的也不无道理。
温子君继续接道:“这就说明,此次的袭击,乃是你们族里的有心人与崖州方面勾结,要铲除你们卫士,以达到自己的目的。”
赛石有点相信温子君地话了,嘴里却说道:“只是……”
温子君说道:“这样吧。现在马上赶回族地,你就会知道真相了。”
龙三载着水雍流与夏杞也已经到了。
赛石说道:“好。那我们便赶回去看看情况如何。只是,王骆跟夏杞就不要回去了吧。”
王骆连忙接道:“这可不行!我说了,这次你怎么赶都赶不走我的。赛石,我们一世人朋友,就让我们一起面对风雨吧。”
赛石望着王骆坚定的眼神,猛一点头,说道:“好。我们一起回去。”
温子君不知到了黎族族地还有什么凶险,便叫龙三跟水雍流驱车到前面的村镇住下等他们。他与龙六龙七一起去黎族族地。
龙三撇撇嘴,似乎不高兴,但他依然听从吩咐,驾着车先往前行去。
众人都上了马,由润僚带头,奔赴黎族族地。
温子君三人骑着马,跟着王骆他们先是往南继续行走了一段路程,然后又往西边行去。
开始的路段还算是平坦,但后来所行之路,全是渐渐上坡的路。路面也崎岖起来。可是黎族地骏马跑在这样地路上,仍然健走如飞,行如流水,丝毫没有停滞。
一路上草木亦是繁茂了不少,急促的马蹄声,不时惊起树丛中地飞鸟。
转过一个山坳,温子君望见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岭。悠悠白云在山间环绕,几只苍鹰在山顶的天空滑翔。阳光照在峰尖,显得庄严而又圣洁。
王骆告诉温子君,那便是他们黎族的圣山——白松岭。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51章 黎族内乱⑦
黎族的圣山脚下,是一个极为辽阔的山谷。这里便是黎族最中心的地方。
谷中有一条河,名为白水。白水河不仅给沿途的丛林兽鸟提供水资源,更是黎族人休养生息的母亲河。
白水河弯弯曲曲地穿行在谷中。温子君骑在马上,从进谷开始,绿树掩映,一路上都能听见潺潺的流水声。一直渡过了十七座桥,温子君才望见远处的黎族的民房。
黎族为适应自然环境,大多依山傍水。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幢幢、一排排整齐的船形屋。船形屋是竹木结构建筑,外形像船篷,用竹木架构。
王骆告诉温子君,黎族的祖先是从大陆沿海乘木船漂洋过海而来的。他们靠岸后,由于到处荒凉、没有人烟,只好将船翻过来,覆盖在地面上当住屋。他们的后人为纪念祖先,便模仿船的样子建造自己的房屋。这种屋,远远看去,与船一模一样,故名船形屋。
一路进,温子君见到更多的船形屋掠向后面。但是他没有看到一个黎族人,哪怕是老人,小孩,女人。这让温子君感到有点奇怪。
不单温子君感到奇怪,就是赛石与王骆的脸色亦变得凝重,他们也不知道族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于是,他们更用力地抽打着马匹,希冀能够快点赶到族长的居所。
山谷的尽头,便是白松岭即黎族圣山的脚下。那里地势平坦,非常宽阔,却没有几栋房子。因为那是黎族的会议中心,族长也在那里处理族中事务。
如今,黎族的人都集中在圣山脚下。全族都已经知道了王骆的所作所为,也知道赛石已经出去追捕王骆了。他们分成两派,一派支持现任族长王见越,认为族长并没有犯错;一派支持长老欧西,认为他才有资格当族长。
在黎族的议政屋门前的会席上坐着三个人。
左边的便是现任族长王见越,他额上扎着一条金色巾带,额正中镶有一枚玉石,这是族长的信物。王见越满脸皱纹,肤色更是黝黑,双鬓花白。可以看出,他曾经经历过无数的风霜雪雨,已经稍显疲惫。唯有那双褐黄色的眼睛,还闪烁着无限的智慧与活力。
右边的人,身形略胖,额上扎着一条银色巾带,一双细眼眯缝着,却没有人怀疑他是闭着眼的。整个脸也是稍胖,看上去很有点福相。他就是欧西长老。
中间一人身穿黑色长袍,长袍极其宽大,让人看不出他的身形的高矮胖瘦。他的脸显得有点苍白,鼻子隆而勾,双眼如同鹰目般不时射出精光,却不知晓他在望什么。他就是黎族地大巫师侾真。
大巫师是最接近天神的人,天神的神祗都是他传达的。他不会参与日常的政务,一般是关在巫师竹屋里静休。但他在全族的地位却是崇高的,有时甚至临驾于族长之上,比如在每一年的祭祀大典上,一切都是他说了算。
欧西长老对王见越说道:“族长,你的儿子王骆居然带着我们天神选定的圣女逃跑,这是对全族的一种背叛。难道仅凭族长你说一句教子无方就可以息事宁人吗?”
王见越在短短十几天里,仿佛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虽然他在族人面前依然那么淡定。可是他的内心充满了担忧,焦虑,愤怒……他缓缓地说道:“那么,依欧西长老的意思,要如何才算解决此事呢?”
欧西长老得意地说道:“第一,自然是要把王骆及圣女带回族来,对王骆拐带圣女一事论罪定罪;这第二嘛,汉语有句话,叫‘养不教,父之过’。王骆胆大妄为,做出有辱天神的事情来。归根到底。完全是他的父亲没有教导好的原因。王骆能有今天,难道族长就没有过错么?”
王见越听了,暗自叹息一番,却没有说话。或许,他自己也认为在教育儿子王骆这件事上,的确是疏忽了。
欧西长老见族长无话可说,更是得意,说道:“既然族长的过错,让自己的儿子犯下背叛族人的大罪,那么,你也没有资格继续担任我们的族长了。”
王见越此时却说道:“欧西长老不要忘了,王骆早在两年前就已经完成了他的成年礼。一个成年的族人,自然有他自己的想法。他要做什么,并不是我们做父母的可以去干预的了。如果王骆还未成年,他做出什么对全族不利的事,一切后果自然由我们做父母的承担。可是,今天的王骆,完全是个人行为,我身为他的父亲,却也绝不姑息,誓要治他的罪不可。但要我现在放弃族长之位,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的。”
欧西长老脸色一变,说道:“既然如此,那么现在王骆在哪?圣女在哪?他们不是族长你故意放走地么?”
王见越亦是脸色一变,接道:“我们不是派出圣山卫士去追捕他们了吗?”
欧西长老冷笑一声,说道:“不错,我们是派出了由赛石领队的圣山卫士去追捕王骆。我们给赛石的期限是今天上午,不管有没追捕到王骆,今天上午他必须回来。可是现在,太阳都要落山了,赛石他们人影都不见。不知族长对此有何看法?”
王见越冷吸一口气,说道:“我也觉得甚是奇怪。赛石最是守信,他断没有理由不会准时回来复命的。只怕期间出现了什么意外。”
欧西长老嘿嘿笑道:“意外?不外乎两种原因,其一,赛石是追上了王骆,却念及童年情意,反跟王骆一同离去;其二,赛石他们追上了王骆,却全被王骆杀了。不知族长认为是哪一种情况呢?”
王见越听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欧西长老说的两种情况都有可能,但是,赛石是他派去的。不管哪一种情况,都会令族人认为他是别有用心。如此一来,就算他不肯让出族长之位,只怕全族的人也不肯了。
欧西长老见状,心里暗自得意。他知道赛石及其所带领的圣山卫士是回不来了的,因为这本就是他与琼州叛军的约定。琼州叛军派出死士,把赛石一干人狙杀,然后嫁祸于王骆。以此来推翻现任族长王见越。对于他来说,反而希望王骆带着夏杞逃得越远越好,这样,他的计划就更容易实施。
事实上,王见越与欧西长老心里都甚是焦急,就连端坐在中间的大巫师侾真,亦流露出了一丝不耐。
王见越担心的是赛石他们不知有没追上王骆,有没把王骆带回来。
欧西长老焦急的是,他跟琼州叛军约好,把赛石一干人杀掉后,会派一个人化装成圣山卫士回来报告,把一切都安在王骆头上。可是现在也没见到有人回来报告。虽然焦急,但他知道那些死士的实力,一定可以把赛石率领的圣山卫士军团灭杀的。
欧西长老心里焦急,脸上却一点也没有表露出来,他冷冷说道:“族长大人无话可说了?你要知道,我们的族人不是那么容易骗的。你要想坐稳这个族长之位,除非……”他故意停下来。
王见越接道:“除非什么?”
欧西长老淡淡一笑,说道:“除非,赛石能够把王骆二人带到我们面前。否则的话,你就乖乖地让出族长之位来吧。”
王见越脸色不断变幻,阴晴不定。其实他早就想把族长之位让出来,他做族长已近三十年,早已觉得有点疲倦了。但他不想把族长之位让给欧西长老。欧西长老具有极强的侵略性,一旦他掌权,定然不会只想窝在这个山谷,而是要向外扩展,侵略。如此一来,就必然会使全族人陷入灾难之中。
王见越把目光投向大巫师侾真。
侾真端坐在那里,这时微闭着双眼,竟像是睡着了一般。
王见越知道侾真并没有睡着,他正要开口相询时,却听见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传来。他的脸色突然一喜,知道赛石回来了。
欧西长老听见马蹄声,开始亦是面露喜色,但当他听到一阵马蹄声时,脸色却是大变。因为在他的计划里,只应有一匹马的奔跑声。
黎族的人群里开始骚动起来,外面开始有人叫了起来。
“赛石回来了!”
“圣山卫士们回来了!”
“天哪!那不是王骆吗?”
“圣女夏杞!她回来了!”
“那不是汉人吗?怎么跟着赛石他们回来?”
族人中都议论纷纷,有高兴的,有惊疑的,也有猜测的。
黎族人都自觉地让出了一大片空地,把赛石他们全都迎了进来。
赛石一马当先,策马到了王见越面前,飞身下马,向台上三人行礼道:“赛石见过族长,大巫师和欧西长老。赛石幸不辱命,把王骆和圣女带回来了。”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52章 黎族内乱⑧
族长王见越听了赛石的禀报,又是惊又是喜,又是忧又是怒。
他惊讶的是赛石真的把王骆二人带回来了,以他的认知,觉得赛石乃是王骆从小玩到大的最好的兄弟,赛石没有理由会硬下心把王骆带回来的。这是也是他派赛石去时,叫他不管成败,都要在今日赶回的原因。
他喜的是,赛石他们并没有遇到什么不测,终于平安回来了
他忧的是,赛石不单平安回来,还把带走圣女的王骆捉回来了。王骆被捉回来,势必受到惩罚。这拐带圣女的罪可是非同小可。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血浓于水,千错万错还是自己的骨肉。
他怒的是,王骆身为族长的儿子,居然肆意妄为,私自把圣女带走。于公于私,王骆的这种做法都令王见越勃然大怒。
王见越对赛石笑道:“赛石队长辛苦了。此次出去追捕叛逃者可曾顺利?”
赛石正要回答,欧西长老却冷笑一声,说道:“赛石队长能够平安归来,就不必再啰嗦什么了。倒是拐带圣女的王骆,不知族长要如何定罪?”
王见越听了,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把罪人王骆带上来!”
下面人群一阵蠕动,却见一人排众而出,赫然是拐带圣女的王骆。他并没有被绑着带上来,而是自己一步一步地走了上来。
王骆走到赛石旁边,“扑通”跪倒在地,低下头说道:“王骆见过族长,欧西长老和大巫师。”
王见越见到王骆,心里一阵发酸,他发现王骆比以前更瘦了,头发蓬乱,衣衫褴褛。但是一想到王骆给他,给全族带来的侮辱,王见越便狠下心肠,咬牙道:“王骆,你拐带圣女,私自出谷,你可知罪?”
王骆答道:“王骆知罪。不过,在治王骆的罪之前,王骆有事要禀报。”
王见越正要问,欧西长老却发话了:“哦?王骆你犯的是死罪。还有什么事情要禀报?”
王见越亦接道:“说吧。”
王骆说道:“我们跟赛石在回来的路上,被一群黑衣人袭击了。”
欧西长老一听,脸色一变,知道那些死士袭击没有成功。如果成功的话,赛石他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王见越亦是脸色一变,转过问赛石:“可有此事?”
赛石回答道:“确有此事。我们圣山卫士战死十九人,伤二十人。袭击我们的黑衣人全部被我们歼灭。”
下面的族人又是议论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欧西长老听了,心下骇然,他见识过那些死士的武功,并且人数超过赛石所带的人马,却怎么也想不到那些死士居然一个也没有逃脱,全被杀死。
赛石的话一说完,就连微闭着双眼的大巫师侾真,亦突然睁开了眼睛,望着赛石,说道:“赛石,你是说。你们把所有蒙面人都杀掉了?”
赛石听了,恭谨地回道:“是的,大巫师,我们还发现蒙面人的头领,居然是上次从崖州来的剑客乾夷星。”
王见越听了,对赛石说道:“你可看仔细了?真是乾夷星?怎么可能?”
欧西长老亦接道:“这不可能!除非你有什么真凭实据。”
赛石应道:“我们已把乾夷星的尸体带回来了。来人,把那尸体带上来!”
润僚牵着一匹马走上前来,马背上驮负着一个黑衣人,他的脸清晰地呈现在众人面前。
王见越吸了一口气,说道:“果然是乾夷星!”
润僚拉住马,然后把乾夷星的尸体从马背上翻下地去。“噗通”一声响。尸体掉落地上,激起一阵尘士。
“咦!”赛石突然惊奇的发现,从乾夷星的尸体里掉出一封信来。
赛石上前把那封信捡起,交到了王见越的手中。
王见越把那封信拆开,抽出一张纸,打开看了一遍,脸色大变,嘴里说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尔后,王见越微闭一下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对欧西长老沉声说道:“欧西,我真没想到,袭击赛石他们的那些黑衣人,竟然是,竟然是你指使的!”
欧西长老脸色数变,心里知道事情已经败露,但他依然怒道:“王见越,你休得血口喷人!我怎么会指使人去袭击赛石他们?”
王见越亦是怒目相向,把手中的信一扬,喝道:“这里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为了想要夺得我这族长之位,居然狠心牺牲我们族里最勇猛的圣山卫士。更可恨的是,你居然还勾结了崖州的叛军一同来实施你的阴谋!”
欧西长老听了,出奇地沉默了一会,然后他哈哈狂笑起来。只见他大声说道:“好好好,真没想到这个乾夷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错,你这个族长之位本就应该是我坐的,我只不过是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罢了。本来我还想以和平的方式夺回族长之位,但事已至此,那就休怪我无情!”
说完,欧西长老突然甩了一个响箭冲上天空。响箭的呼啸声随风传向远方。就连在圣山上空滑翔的苍鹰,亦似被惊吓到了,纷纷向远处飞去。
响箭过后,谷外冲进一群人来。
温子君一看,大惊,冲进来的竟然是上千名蒙面死士!他们的手中,一半的人握着长剑,另一半的人捧着诸葛弩。
王见越见状,镇定自若,他指着欧西长老厉声喝道:“欧西,你到底想怎么样?”
欧西长老大笑道:“我能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夺过你的族长之位罢了。”
王见越怒道:“就算我把族长之位让给你,可是你居然勾结崖州叛军的死士一事已经让全族人知道,谁会服从你?”
欧西长老一听,面目狰狞地说道:“哼!谁不服从我,谁就得死!”然后他又对着下面的黎族众人说道:“你们听着,凡是愿意奉本长老为族长,听从本长老吩咐地,你们就自己站到东面去!”
下面的黎族人,开始一阵骚动,继而便见到有近三分之一的人站到了东面。
欧西长老望着剩下的三分之二的族人,森然说道:“怎么?你们都不愿奉本长老为族长么?你们可知道冥顽不灵的后果?”
族群里一个中年人站出来说道:“我们是不会奉一个勾结外族人的叛徒为族长地!”话刚说完,便见到一支弩箭射出,正中此人胸口,他当下便立即气绝身亡。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温子君也没想到欧西长老真的如此无情,竟然射杀自己的族人。加上他距离那个中年人太远,无法出手相救。
欧西长老冷笑道:“还有谁愿意站出来送死?”
王见越连忙接道:“兄弟姐妹们,你们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要为家人着想啊。请你们都站到东面去吧!”
那三分之二的黎族人,又是一阵蠕动,大部分人都开始向东面移动。但也有一小部分人,看似向东面移动,实则向北移动。
这一小部分人中,便有随赛石一起回来的那些圣山卫士们。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53章 黎族内乱⑨
欧西长老很快就发觉了那一小部分人的举动,他正要张嘴发话,这时异象突生,一大团泥沙尘土向他射去。
泥沙的范围很大,把欧西长老和大巫师侾真都笼罩在内。
一个人影从下面电射上去,正是刚才还跪在地上的王骆!王骆飞上前去,把自己的父亲王见越拦腰抱起,然后一刻也不停留,全力向正往北面移动的那小部分族人掠去。
与此同时,赛石亦是接过润僚递过的长枪,一枪把乾夷星的尸体挑起,然后把他甩向端坐在原地的大巫师侾真。乾夷星的尸体刚一甩出,赛石便与润僚紧随王骆之后,向北边奔去。
赛石把乾夷星的尸体甩向侾真是有他的道理的。侾真的武功极为厉害,赛石与王骆乃是黎族的后起之秀,可是他们一直都看不透侾真武功的深浅。侾真在赛石他们眼中,是一种极为神秘的存在。
就在赛石快要赶上王骆时,射向欧西长老及侾真的泥沙像是遇到了什么障碍似的,齐刷刷地往下落,一粒尘土都没有沾上他们。而在泥沙尚未下落完,侾真便身形由端坐直接升腾起来,竟然避开了甩向他的那具尸体,直向赛石扑去。
侾真的轻功甚是怪异,由端坐到展开身形,居然是在空中完成的。
一根乌黑无光的手杖,激起无数劲风,如同死神的拳头,快速捣向赛石的后背。侾真的速度极快,赛石根本无法摆脱,一切都那么突然,他也根本不可能回身迎击。照此下去,赛石一定会在追上王骆前被侾真的手杖击中。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把长剑犹如天外飞仙从天而降。一个人影后发先至,闪到了赛石的后面。他把手中的长剑当刀使,大力地劈向侾真的手杖。
来人正是温子君。他在泥沙扬起之际,便展开身形赶到了北面。这其实也是他的主意,他在进到谷底时,把赛石与王骆拉住,说出了所担忧的事,并且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杖剑相交,发出一阵沉闷的声响,然后便见到温子君与侾真都身形一顿,尔后都不约而同地停下来。四目相交,都看到了对方的惊讶。
侾真知道自己这一杖的力道,即便是赛石正面接招。就算不死,也定会吐血而受到重创。可是他这一杖,却被一个年青的汉人一剑击退,对方居然什么事也没有。
温子君同样感到意外,他万万没有想到在黎族里居然藏有一流高手。他这一剑已经使出了八成乾坤内力,还借助了从天而降时的冲力。才把对方的那把手杖击退,而对方竟然安然无恙。
温子君有种欲与对方决一高下的冲动,换作以前,他肯定就挥剑冲上去了。可是现在,他是率领岭南军平乱的将军,他知道此时最重要地是做什么。他左脚轻点,整个人便向赛石他们追去。
从王骆把泥沙弹向欧西长老处,到温子君挡了侾真一杖而退走,说起来话长,其实只是眨眼之间的事情。等到这些事情都发生了。围在外面的黑衣死士才发现有异常,五百名弓弩手瞬时向北面的那小部分黎族人射去。
五百支弩箭汇成一阵箭雨,呼啸着向已经汇合到一起的温子君他们射去。
赛石他们的那些卫士们早有准备,脱下长袍,一齐在后面挥舞成一只只盾牌。加上有温子君与龙六龙七,还有王骆与赛石等身手敏捷的武功高手一起努力,竟然把大部分的弩箭都挡下了。
当然,也有少数地弩箭穿过重重防阻,射中了一些黎族人。
黑衣死士的诸葛弩一次只能射出一支箭。就在这些弓弩手重新上弩箭时,温子君他们一行迅速地往北奔去。这群人大约有六百人左右。都是忠诚于王见越的族人。大部分都是像圣山卫士一样的年青人,也有一些全家的族人都在其中的。
往北是一路上坡的山路,一直向北的话,便是黎族的圣山——白松岭。
白松岭上,长满了高大的松树,但其树干与树叶都是淡淡的乳白色,宛如冬天早上结成的薄霜。这也是白松岭之名的由来。
白松岭上除了高大的白松,松树下长着极为茂盛的植物,密密麻麻地灌木,比人还高的野草山花。
欧西长老对于王见越等人居然逃往圣山感到愤怒,他立即指挥黑衣死士以及自己的一部分亲信约五百人,一共一千五百人去追杀王见越他们。
欧西长老觉得这一千五百人已经足够对付王见越那六百人,更何况,那六百人中还有老人妇孺。这些人势必会拖慢整个队伍的行进速度。
温子君与龙六龙七三个外族人跟着王骆他们一同钻进了草木繁茂的山林里。温子君边走边发现,赛石与王骆带着约一百名断后的勇士,每过一段距离便会做一些诸如捕兽夹,富有韧性的树木弯成的木箭阵之类的东西。
王骆告诉温子君,他们这些都是丛林作战的最基本也是最简陋的一些方式。黎族人个个都是狩猎的好手,他们知道如何布置陷阱捕捉猛兽,把这些用来对付敌人,便成了丛林作战的一种手段。
温子君三人也大大地开了眼界,他们都从中受益匪浅。王骆与赛石乃是黎族年青一辈中狩猎高手中的高手。他们所布置的陷阱大多是复式的,也就是说,当一个人不小心触发了一个陷阱后,紧接着会发动接二连三的陷阱。有些陷阱看上去非常明显,当你以为小心避开就没事的时候,可能你又触发了一个隐藏的陷阱……温子君对这些布置赞叹不已。
赛石无奈地告诉温子君,由于他们的准备不够充分,许多复式陷阱都无法布置,就连那些木箭都削得不够尖利。但温子君已经对那些被赛石称为粗糙的陷阱感到触目惊心了。
孚亮是欧西长老最为赏识的得力助手之一。这次追杀老族长的任务便是交给他指挥的。可是那一千黑衣死士的领队苗凤全似乎并不愿意受他指挥。
苗凤全一进入丛林,便叫五百剑手全力去追王骆他们。孚亮先前跟苗凤全说过,先由他们本族人在前面缓缓推进,他们死士在后面跟着。
可是苗凤全一点听不进去。乾夷星跟他就像是兄弟一般,可是,就在今天,他的兄弟就被赛石他们杀死,抛尸地上。他心里是满腔怒火,恨不得把赛石他们一个个生剥了。
就在苗凤全在嗤笑孚亮的过于小心时,他便听到前面传来了几声惨叫。苗凤全连忙飞掠上去,便见三名剑手倒在血泊中,插在他们胸前的,是几支木削的锥箭。
他正要上前去查看一番,又听见左边传来惨叫声。苗凤全心里一惊,不得不赶过去,又见一名剑手被倒吊在一棵大树上,其腹部插着一支极大的木枪,枪尖透体而出,还滴着鲜血。
苗凤全不得不把手下全部叫停,然后把指挥权交给孚亮。
孚亮心里暗自叹息,或许人都是这样,不经历教训,就永远都不会成熟。
一直以来,孚亮的狩猎技巧也是黎族年青一辈中的佼佼者。有了孚亮带着本族人在前面探路,的确排除了王骆他们布置的许多陷阱。但不可避免的,他们依然没有完全排除或避免那些陷阱,给众人带了一定的麻烦。不管是黑衣死士还是孚亮自己的本族手下,都有死伤。
赛石他们一路前进,可是有一些老人妇孺,速度跟不上,导致前进缓慢。孚亮他们在付出了一定的代价后,还是追上了赛石他们。
一阵弩箭过后,赛石他们倒下了近百人。他们也没有时间布置陷阱,只得留下二百名勇士跟孚亮他们进行丛林战。
王见越见儿子留下,本不愿走,却被几个卫士架走。
温子君与龙六龙七却留下了。
丛林作战,关键是灵活,绝对不能呆在一处作战,要四处游走。杀一阵便换一个地方。
于是,王骆、赛石、润僚各领了三十几名勇士,分开作战。他们利用有利的地形,不停地狙杀敌人。
温子君刚是做了一回孤胆英雄。他凭借高超的武功,敏捷的身手,灵活的步伐,神出鬼没,杀人于无形。
龙六龙七则是二人组成了一个狙击组,他们靠着默契的配合及灵敏的身手,如同无形的长剑一般,频频刺向敌人的心脏。
杀到后来,孚亮不得不把所有人都集中在一起,不再让他们分散对敌。检查一下人数,一千五百人居然锐减到只有一千人左右。
赛石他们亦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王骆、赛石、润僚身上均已挂彩,他们的手下仅有七八名。
龙六龙七倒是配合得可以,虽然灰头土面的,却只受了三四外剑伤。
温子君的武功那么高,身手那么敏捷,却依然受了五处剑伤,两处箭伤。要知道,在战场上作殊死拼搏,跟在江湖中与人搏斗是不同的。江湖中的搏斗大多是个人之间的,只要一方武功高,则多会胜利。可是战场上,却是人多则力量大,一个江湖高手,如何去与成千上万人普通人对抗?
孚亮他们聚集在一起,不敢贸然急进,又给赛石他们争得了一些时间,让他们有时间布置一些简单的陷阱。
尔后,他们再次追上王见越等人。
圣山的山顶,那个庄严神圣的地方,就在这群逃亡者面前。
第三卷 沙场秋点兵 第054章 黎族内乱⑩
黎族的祖先百越族人,传说是上古炎帝时代的蚩尤部落的一个分支。蚩尤部落因为经常叛乱,被黄帝乃至后来的帝王所兼并、驱散,他们不得不逐渐向南躲避于山岭。以至于其中有一支百越人,人口大量减少。
于是,有一部分人从大陆两广和越南北部一带乘船登上琼州,成为琼州最早的居民之一。这就是黎族的祖先。
南北朝时期,大陆两广一带的俚人即蚩尤部落的另一分支古骆越人,跟随首领冼夫人,大规模迁移琼州。到了宋朝,他们才被合称为黎族。
黎族的祖先登上琼州后,一路往内陆跋涉,以期能够找到一处水草丰茂,适合族人生活的地方。经过近一年的流浪生活,在众人都无法忍受开始相互产生矛盾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白松岭脚下。
白松岭的名字也是他们给安上的。
黎族的祖先发现白松岭脚下有一非常辽阔的山谷,那里四季常春,树木繁盛,水源充足,土地肥沃,非常适合族人生活。
于是他们决定在此安居下来。
可是才刚刚开始修筑房屋,开垦荒地时,却发生了一些令人恐怖的事情。
有的族人无缘无故地死去,有的身患离奇重病。
有的房屋刚建到一半,第二天又全数被推倒。
甚至刚刚开垦了一半的土地,第二天醒来,却发现那块土地又回复成荒地了。
连续发生了无数次这样的奇怪事件后,黎族的祖先中的一个巫师说他发现白松岭的峰顶似有神怪在活动。
于是,众人派那个巫师带着几十个人,攀上白松岭峰顶。他们发现里面有一个巨大的石洞,洞里有一巨大的石像。巫师在石像下发现了一个铁券。巫师回去后,费尽心血,终得到了神谕。
巫师说他们如今居住地山谷属于峰顶石洞的天神的领地。那些恐怖的事件都是他的警告。如果黎族祖先想要在此安居乐业的话,就必须奉他为主神,并且以后每一年都要从族中选出一名少女作为侍奉天神的圣女。到了时日,便须将圣女送上峰顶山洞里的石像前。他将保佑黎族祖先及后人世代平安。
黎族祖先已经不想再漂泊,便遵照天神的神谕,真正安居于此。此后,天神都借那巫师之口,发出一些神谕。黎族祖先自然人人都遵守,不敢稍有逾越。后来也的确没有再发生那些离奇恐怖的事件了。
从此以后,白松岭被黎族人称为圣山。峰顶的那个石洞称为神坛。峰顶到山腰方圆三十里成了全族人的禁区。派有专人把守,即后来的圣山卫士。那个能够与天神沟通的巫师也被全族封为大巫师。
温子君听王骆把黎族祖先的秘辛娓娓道来。内心嘘唏不已。对于鬼神之事,温子君持中庸之道,他自然没有亲眼见过什么鬼神狐怪,但世人自古至今都在信奉,或许有其神秘莫测的一面。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辉映照在圣山峰顶。显得格外明朗清晰。天空没有一丝云,几只苍鹰还在空中翱翔。
温子君见赛石冲到队伍地最前面,转过一片白松林,便到了圣山的禁区边缘。那里还有一百名圣山卫士驻守,见到队长带着族长前来,纷纷出来迎接。
赛石把山下欧西长老勾结外人篡夺族长之位的情况说与这些卫士听,去留由他们自己决定。经过短暂的商量,一百名卫士全部决定跟随族长,跟随赛石。他们本是赛石的手下,加上一直都对欧西长老有点看法。自然不肯下山。
有少数人对于温子君三个汉人可否上圣山表示质疑,王骆与赛石据理力争,加上追兵在即,他们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进入圣山之前,赛石把所有年青力壮的男人都派出去。就近猎杀野兽,女族人则就近摘野果,挖黄芩之类可食物。温子君见了,心里对赛石心思的缜密感到佩服。
一进入圣山禁区,目之所及,全是灰白色的岩石。没有高大的白松。没有低矮的灌木。就连寸草也没有。在那些岩石地脚下,零零碎碎长着的是一些地衣。地衣有颜色也是近乎灰白。如果不仔细看的话,一定很容易把它们忽略休息一下 广告时间:金冠信誉人气第一充气娃娃自慰名器 买一送7 日本品牌代言 内部全仿真阴道倒模 点击进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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蜿蜒的山路,全由碎石铺成,一直通往山顶。碎石上亦有细细的地衣,说明这条碎石路甚少有人走。事实上,每年除了送圣女上山,基本上是再没有人要去山顶。除非发生了什么影响全族的事情,比如旱灾、水灾、虫灾,或是丰收,新族长继位等等,才会由大巫师带着族长及长老等人上圣山祈福求愿还神。
碎石路两旁,不时会有一些石堆,约有一人高,九尺见方,下面是大块的石头,渐上是越来越小的石块,堆成一座小石山。
石堆的顶端是一块一尺见方的扁平石板。有的上面放着一对还连着地牛角或是羊角,两只尖角斜指苍穹;有的上面是牛或羊的头骨,空洞地眼槽依然向着悠悠白云,猎猎苍鹰。
牛羊的尖角或是头骨,如果弃之于山野的话,或许会使人生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但是在全是岩石的黎族圣山上,它们显得是那么突兀,给人一种肃穆,苍凉的感觉。它们带给人们的,不是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生命的敬畏。
温子君发觉,他们几百人沿着碎石铺就的道路往上渐行渐进时,先前一路上的惶恐,杀气,伤心,愤怒,疲惫,甚至是互相之间的微笑,全部都已不见。他们一个个都是一脸的肃穆和宁静,他们走的不是穷途末路,而是朝圣之路。
后面的追兵,仿佛都已远去,再没有谁在这条碎石路上狂奔。
也不知过了多久,仿佛是过了千年万年,又好像白驹过隙,只在眨眼之间,温子君发觉他们已经到了山顶。
温子君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广场上,全部是巨石铺就。他面前就是直插苍穹的峰尖。从巨石广场往前走,攀过六级石阶,便是黎族的祭坛入口。入口四周都用方块大石重新镶嵌,显得气势宏伟。
祭坛大门座北朝南,正对来时的碎石路。东西两面却什么也没有,温子君走到东面,发现下面乃是悬崖绝壁。往外望去,白云与苍鹰都在脚下,更不要去说那些远方的无数山峦了。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诗人杜甫曾经想象过登上山之巅所看到地景色。只可惜未曾身临其境。而温子君如今却真切地感受到了“一览众山小”给人的那种震撼。
就在温子君遍览群山时,王骆他们却为汉人能否进祭坛而与其他族人争吵起来。
龙六与龙七过来向温子君报告王骆他们争吵的事情。温子君听了,微微一笑,叫龙六去把王骆请过来。
王骆见龙六叫他,他望了温子君一眼。然后一脸忿忿不平地走到温子君面前,嘴里说道:“全是一些食古不化的老古董。你们汉人有名话叫‘事急从权’,非常时期自然应有非常时期的应对法则。难道说那些黑衣死士也会因为这里是我们族的禁区就不再追来?难道他们到了这里就不会杀进祭坛去?也不想想,他们能够平安到此。是谁的功劳。”
温子君却一点也不生气,他对拍拍王骆的肩膀,说道:“王骆,这也不能怪他们。祭坛对于你们族人来说,是比生命还要高的存在。他们自然不想亵渎了自己心中的圣地。我们三兄弟能够理解。我们就呆在外面也行。”他指着四周继续说道:“你看,在这可以眺望多么辽阔壮丽的景色?”
王骆面有愧色,还想说什么,却被温子君拦住了。
温子君笑道:“王骆,你不必过意不去,如果你真的感到内疚。那等下你出来陪我们不就得了?你说呢?”
王骆也不是那种古板的人,他听了温子君的话,紧皱的眉头忽然松开了,他笑道:“那就如此吧。”
王骆走到族人面前,说了一阵话。那些族人都望了温子君三个汉人一眼,便默不作声地陆续进了祭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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孚亮领着追兵到了圣山禁区边缘,他让队伍停了下来。
苗凤全上前问原因,孚亮说道:“前面是我们族里的禁区,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踏足。”
苗凤全却道:“王见越他们不是上去了么?”
孚亮回道:“他是族长,自然有权。还有就是大巫师有这个权利。我马上派人下山去请示大巫师。”
苗凤全又道:“这一来一回。岂不是要浪费许多时间?”
孚亮却指着碎石路,笑道:“上山下山只有这一条路。就算我们一个月不上去,他们还是呆在上面。只要我们守着此路,他们便插翅也难飞了。更何况,他们匆匆忙忙逃上圣山,只怕连食物也难解决。我们如果现在冲上去,只会让他们作困兽斗,对我们反而不利。”
苗凤全听了,眼睛一亮,笑道:“不错不错。就这么办,我去叫他们在此好好休整一番。”
谁知孚亮派下去的人找到欧西长老一说,欧西长老大怒,骂道:“真是个石头脑袋,也不知道事急从权的道理!”然后又派人去找大巫师侾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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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子君还在外面看风景,望着脚下云卷云舒,他又想起了唐朝王维的诗:“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人生就算是走到了绝境,也大可不必垂头丧气,还可以用从容淡定的心去面对。
就在温子君想得入神时,却听见祭坛里传来几声惊呼,然后是一阵喧哗。温子君回过神来,快步走到祭坛门口的石阶前,向里面喊道:“王骆,赛石,发生了何事?”
过了一会,里面的喧哗渐渐平息了,才见王骆与赛石双双出来,脸上面色甚是不好看。
温子君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骆与赛石对望一眼,叹道:“我们的镇族之宝不见了。”
温子君不解,重复道:“镇族之宝?”
赛石接道:“就是我们族的祖先在这个石洞里发现的那块铁券。后来成了镇族之宝,一直被供奉在祭坛的神像脚下。刚才我们进了祭坛,便想先去拜祭一下天神,却发现铁券竟然不见了。”
温子君听了,问道:“这铁券除了对你们族有纪念意义,难道还有其他作用?”
王骆应道:“这铁券对于外族人来说,的确是一文不值。可是对于我们族人来说,它是神圣的象征,是不容亵渎的。除此之外,它还有一个极为重要的作用,它是我们族的兵符。”
温子君听后又是不解,说道:“兵符?难道你们还有军队?”
赛石接道:“这个自然,你想想我们黎族在此琼州生息繁衍了几百年,人口岂能只有这么一点点?这里的圣山及山下的山谷,乃是全族最早的驻足之地。后来随着人口不断扩充,我们不得不把族人搬迁到外面去。如今除了白沙,还有昌江与琼中,都有我们的族人。”
王骆接着说道:“随着琼州越来越多的人口加入,也使琼州的治安变得极为混乱。为了保护我们自己,便组建了军队。当然,我们的军队无法跟你们汉人相比。后来琼州被汉人管治后,治安也好了许多。于是我们的军队分为三块,分驻在昌江、白沙与琼中。但是,如果没有这铁券,任何人也无法调动他们。”
温子君又问道:“那么,有谁可以上得圣山来呢?”
赛石答道:“我们已经问过留守在圣山地卫士,他们均表示没有见到任何人上过圣山。”
温子君沉思道:“这就奇怪了,既然没有上来,那铁券怎么会不见了呢?莫不是……”
王骆脸色一变,说道:“你是指天神?这,这不可能!”
温子君沉声说道:“除此之外,又没人上来,难不成是那些飞翔地苍鹰?”
“啊——”就在这时,祭坛里面又传来了一声惨叫!